路荣行连忙骑车过去,车把上还挂着半拉蛋糕,他到了靳滕家,那两人还在吃午饭。

靳滕盯了他几秒,笑道:“我估计你是吃过了,要不要再添一口?”

路荣行在家被他妈都快塞成实心的了,拉来把椅子往桌边一坐,动手给他俩拆甜点:“吃不下了,你们吃吧,不用管我。”

关捷却没法忽视他,因为看见蛋糕就有点想吃。

路荣行把剩下的蛋糕切成两半,看见他那个没出息的样子,下意识就拿叉子去挑,挑起来要往他嘴里送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靳滕面前,连忙顿了一下,又把那块挖起来的缺角放回了三角块上,用手指抵住纸盘子,摁在桌面上推给了他。

期间靳滕一直在用余光看他,不过路荣行一瞥过来,靳滕的视线就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下午靳滕拆了盒茶叶,三个人对着电视喝了一肚子水,忘了扯的都是什么淡,回过神时针就悄悄地溜到了晚饭时间。

这次靳滕一改以往的体贴作风,说:“你俩晚上就在我这儿吃吧,咱们小团体也庆祝一下。”

关捷不可能有意见,没立刻点头,拿征求意见的眼神去瞥寿星。

路荣行没有生日一定要和父母一起度过的习惯,靳滕难得要求,他答应的也很爽快。

靳滕有了客人,起身就去厨房里摘切洗涮。

关捷勤快得像个店小二,忙前忙后地帮手,路荣行在这儿的地位不如家里高,他要帮忙,也没人跟他客气,三人就一起开着灯的厨房里忙。

室外的天色徐徐暗沉,黑夜的感觉慢慢明显,厨房里满是真实和虚无的烟火气。

靳滕明显是早有预谋,煮了路荣行爱吃的鱼,也拌了关捷喜欢的粉丝,在夜空里的星星露出行踪的时候,三人终于坐上了开饭的小饭桌。

靳滕提了三罐易拉罐装的啤酒,往他们一人面前放了一罐,眸色幽深地笑道:“今天比较特殊,咱三喝一杯,你俩可以吗?”

路荣行虽然没感觉特殊在哪里,但还是点头拉开了易拉罐。

靳滕的动作最快,率先将铝罐悬在了菜碗上方,看着对面的两个孩子,有点唏嘘,但又挺自豪地说:“今天小路过生日,想去的大学也考上了,最高兴的应该是你,不过我跟关捷也挺开心的,来,走一个,恭喜你。”

路荣行举罐,和他们在桌子中间“哐”了一下,然后抬头喝了一口。

喝完靳滕催他俩吃菜,路荣行吃了一小会儿,总是比关捷懂人情世故,在桌子底下拉了他一下,等关捷看过来,冲他指了下易拉罐,然后拿住站了起来。

关捷会意,有样学样地站了起来。

路荣行没少对靳滕说谢谢,但那些语境都很寻常,不如端着酒这回郑重,他永远感谢这个年轻的长辈。

说得矫情一点,靳滕是他许多价值观上的启蒙老师,这人教会他不要拿刻板印象看人,不要人云亦云地站队,这么多年以来对他们关怀备至,是一个完全值得坦诚相待的特殊存在。

路荣行不想对他保有秘密,因为他心里知道,宽容如靳滕,不可能歧视他们。

他其实很想鞠躬,但最后又没有摆那么大的阵仗,只是很寻常往前面欠了下上身,将易拉罐压得比靳滕的罐口低,凑过去碰了一下说:“老师,谢谢你,又准我和关捷蹭了顿饭。”

“我们以后还是会经常来蹭饭的,不过不以邻居的身份来了,以……情侣的身份过来,您觉得可以吗?”

因为在意,路荣行还是有点紧张,所以称呼不自觉从“你”升级成了“您”。

“可以啊,”靳滕的语气温和带笑,和蔼得像是三月的春风,他并不意外地说,“我知道你们是情侣,关捷上午跟我说了。”

路荣行愣了一下,猛地转眼看向了自己的情侣,心想怪不得他上午不见人影。

关捷刚好看着他,笑眯眯地接住了他惊诧的目光,对他得意地比了个剪刀手。

他的礼物灵感已经在开始谈恋爱之前透支了,今年没有什么新鲜的礼物,只有靳老师的一份支持,还有一个还没拿出来的小蛋糕。

而且9月份开学了,他要和路荣行出去租房子,自己家这边,学校但凡有寝室,肯定是不会给他开这么奢侈的条件。

所以关捷的礼物就是他的小金库,都给路荣行好了,拿去凑房租。

第149章 番外四大学

上午关捷支支吾吾老实交代的时候,靳滕其实是愣了一下的。

他只是个普通人, 拥有寻常的七情六欲, 会笑也会所料未及, 但却不会因此嫌恶或发脾气,因为好些年以前,是他亲口跟关捷说乌龟的错甲不是病。

只是靳滕万万没想到,他的两个宝贝学生, 如今也背上了世间的一种“错甲”。

说实话, 靳滕的第一反应是担心,担心他们会被投以异样的眼光,会遭遇到家庭的横加阻拦, 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压力而吵架……

但对上关捷谨慎又清透的目光,他又蓦然回过了神来。

关捷之前要参加竞赛,他也曾用结果失败论扫过孩子的兴,后来事实证明是他看轻了敢作敢为的潜力。

秉着吃一堑长一智的原则, 靳滕这次克制住了想要泼冷水的、自以为是的好意,暗自告诉自己, 不要这么杞人忧天。

很多人都说同性恋要走下去很难, 可这个群体里的所有人,怎么可能全部都只有一个叫做“黯然分手”的结局?当中必然有不难的家庭,只是或许他们未曾炫耀,而人们又不曾鼓吹而已。

既然如此,他的学生,为什么不能成为白头偕老的幸运之子呢?

关捷和路荣行虽然还小, 但他们不会在这种事上胡闹,相反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靳滕用亲生的老师滤镜看他俩,总觉得他们是全世界最好的下一代。

所以短暂的沉默过后,靳滕只问了关捷一个问题,他说:“我要是不支持你们在一起,你怎么办呢?”

关捷没有路荣行那么霸总,没胆子说不支持就开除你的老师籍。

但他颤了下眼睫毛,任细微的错愕和伤心在脸上一闪而过之后,最后还是笑起来,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威胁道:“不支持我们就联合起来给你洗脑,洗到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为止。”

这话虽然不正儿八经,但靳滕听出了他的决心,连为什么都不问,就要和路荣行一致对外了,靳滕不知道该说他是未经世事不懂难处,还是勇气可嘉,敢孤身挑衅世俗和常规。

但不管是哪一样,靳滕都喜欢他这个坚定自己不动摇的作风,和气地说:“那你们洗吧,我看我什么时候能失忆。”

然后不等两人努力来洗,一上饭桌他就自己自动清洗了记忆,端着个铝皮罐过来碰杯。

“我也不祝你们什么长长久久的了,”靳滕说,“能走多久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呢就希望你们顺顺利利,早点成为一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