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看电视剧,时常吐槽病人病重时,家属拉着医生大喊“求求您救救他”是件很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可事到如今,她却也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御医满是为难,面色并不比她好看多少,摇着头道:“我们也急,但又实在不知怎么办!只恨不能上天入地去请仙人相助,把这东西速取出来。”
红衣的目光凝在那小小的银头上,直被那银光刺得泪意迷蒙。
如果这露出来的一截能再长那么一丁点……也许都会不一样!
她心急如焚地想着,肩头忽地一紧。
这一截可以延长的话……
还得在不让席临川感觉到疼的情况下。
她全神贯注地想着,擦了把眼泪,将伤口看得更清楚。
用胶粘一截柄续上,然后□□?
念头刚生便径自摇了头,银镖尾端一看就质地太光滑,又是个圆面,怕是难以粘结实。
……焊!
这个字再红衣脑中一晃而过,她“啊”地一声轻叫吓了几个御医一跳,未及发问便听她急问:“可有锡么?”
“……锡?”那御医被问得一僵,茫然反问,“娘子要干什么?”
她心下细想着,兀自破涕为笑,一边比划一边解释,心绪复杂之下说得前沿不搭后语,好在几个御医理解能力不差,好歹说明白了。
锡石并不是什么难寻的东西,事情吩咐下去片刻,宫人便将所需之物皆尽寻来。
榻边之气小炉,锡石丢进匙中隔火加热,不过多时就熔化成液态。红衣取来一把银匙,柄头扁而平,稳稳地沾进锡水中。
她望向一尺外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凝神屏息,咬一咬牙,将银匙拿了起来。
――这才是最难的一步,匙柄滚烫,不能碰到席临川;要粘在那一截镖头,却又不能用力去压以防将他触疼。如此小心翼翼却又不能太慢,不能能到匙柄沾的锡凝固。
第137节
红衣大气都不敢出地一点点将手伸过去,心中暗叹,当年做物理化学实验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这么当心过。
“呲――”
发烫的锡水碰到镖柄激出一声轻响,红衣的手当即顿住,半分都不敢再动。
一众人悄无声息地一同看着、等着,估摸着锡水差不多已彻底凝固、将那镖柄固住的时候,红衣终于稍松了口气,看向身边的御医:“大人……”
御医会意,立即小心地同她手里将银匙接了过来。一手扶着席临川,一手握着银匙,顺着伤口的方向,缓缓施力……
.
席临川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怎么绕都绕不出去。
这地方说来他很熟悉,是他在长阳的府邸。奇怪之处在于府中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安静得没有任何声响。
天灰蒙蒙地往下坠着,滚滚乌云好像要压下来一样,直让人觉得压抑。
他几次想要推门出府,可跨出府门……却还是同样的地方。
起初,他只觉得奇怪,时间长了之后,便生出了惧意来。
身侧不知怎的疼得厉害,厉害到锥心刺骨,激得他浑身冷汗直流,却又没有力气抬手去擦。
他无力地在府中走着,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忽闻啼哭低低。
这哭声很熟悉,断断续续的呜咽听上去压抑极了。席临川循声找着,一方并不陌生的小院出现在眼前。
他隐隐约约地记得……这地方不久前拆了。
是为红衣拆了。
哭声还在继续,他走过去迈过门槛,终于看到了躲在里面哭的人。
“……红衣?”他疑惑地唤了一声,蹲在墙边的人抬起头来。
似乎已哭了很久,她脸上的妆都花了。神色有些怔然地望了他一会儿,她蓦地站起身,毫无顾忌地扑进他怀里。
“……”席临川很是愣了一会儿才犹豫着伸手环住她,迟疑道,“你怎么了?”
“公子……”她的哭声未停,口气娇娇软软,委屈与恐惧并存,“妾身听闻公子又要出征……”
神思骤然清明!
席临川眉心狠跳,顿时想起这熟悉的场景是哪一幕。一把将她从怀里拽出,他心中发着闷,战栗道:“她呢……”
这不是红衣……不是这一世的红衣。
怎么……又变回上一世的样子了么?
他心中因府中怪相而存的惧意陡然蹿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想听她说清楚。可却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见到嘴唇翕动。
“将军。”
语气清冷的一声唤自背后传来,席临川回头看去,紧悬的心倏尔一松。
“虽然我不知道您喜欢我哪里,但……您不要喜欢我了,我不是值得您喜欢的人。”
她平平淡淡地说着,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似曾相识的话让他一滞,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我若一直不愿呢?”她又道。同样是曾听过的话,这句他倒很快便想起来了――是她入府次日,二人同去竹韵馆看完舞后,她问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