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慕菲哪会客气,叫几个管家把从前苏家送来地礼物尽数搬到自家房里去不算,还顺手搬了一千两银子走。王老太爷在房里哎声叹气道:“儿子如今怎么改了性情,从前哪里会这样计较?”
老夫人冷笑道:“自真真从苏州回来,他就变了性子。这是从你手里挖银子呢。儿子方才抬了足有五六百两地东西,又有一千两现银,生生在他心里挖了碗口大一个血洞。老人家满腔的不舍都化做对真真地抱怨,哼哼道:“妻贤夫祸少,真真实是不懂事。其实青凤出嫁能花多少?她偏一个大钱都舍不得出。”在房里骂了一会犹不舍,背着手去儿子处。
真真看王慕菲自公公处抬了许多东西来,晓得还有麻烦。相公喊她来收拾礼物,她使个计道:“日子这样紧法,奴去寻姐姐一路到薛家去瞧木器去。”连青凤的面都不见。带着小梅出门。
王慕菲一个人备回礼哪里在行?正在那里发愁,他爹爹在外头咳嗽几声,进来道:“我的儿。真真呢?”
王慕菲不耐烦道:“她去寻大姨姐去薛家看木器啦,爹爹有何事?”
王老太爷在床上坐下。语重心长道:“人都知青凤不是你亲妹子,替堂妹子办嫁妆,差不多就使得,不必奢侈,咱们还过日子不过?”
“爹爹。原是你说张家独子有钱,青凤嫁过去极好。他家又有许多姑奶奶,多陪送点到婆家人才敬她。不然她在张家说不上话,谁认我这个堂哥否?”王慕菲走到门口道:“此事儿子主意已定,爹爹莫管,回去歇歇罢。春杏送老太爷回房。”
春杏走到老太爷跟前低眉顺眼轻道:“老太爷请。”老太爷狠狠瞪了春杏一眼,拂袖而去。
且说真真避到李家,抱过两个外甥亲热一回,尚莺莺就叫奶妈把孩子抱走。笑道:“今日怎么得闲?”真真苦笑道:“阿菲又替青凤订了门亲事,今日下定呢。就是送房子把我们的张家。”
“原来是他家,那位张公子还罢了。只是他家十几位姑爷叫人头疼。”莺莺想了想,笑道:“你小姑子肯不肯?”
真真点头道:“两个原也打过照面。她没甚话说。我瞧着比苏妹夫强。”提起苏家表弟。真真是可笑可恼。”莺莺想到苏家纳妾闹的翻天覆地,乐不可支。伏在桌上笑道:“你不晓得呢,三姑母恨不得把那个小唱和你小姑子一起生吃了。面上还要夸你小姑子极贤惠,如今表弟拉拨地合娘子、妾三个人一腿,三姑母儿子舍不得收搭,媳妇无错不好就收拾,整日里只合那个妾过不去。”真真微笑道:“我那位小姑子早打定了主意要把婆婆压下去,三姑太太就是收拾了这一个,明儿还有呢,只要苏家妹夫不改风流性儿,她情愿银钱上吃亏,也要多替相公纳几个能抛头露面的妾叫婆婆看着喜欢。”
莺莺捂嘴笑道:“这才是女中豪杰。将来咱们且瞧着罢。”
真真道:“阿菲无钱使,在公公处要了一千两银子来。妹子怕有后患,指着说要合姐姐去买木器躲出来的。”
莺莺啐道:“没出息,你躲什么?小樱呢,叫个人去合薛家说声儿,照上回王家旧例送一堂木器去。”又问真真:“银子够不够使?”
真真道:“我手里还收着大姑奶奶把地一千多两,原是大姐讨不回来的那笔银子,阿菲说要留着她出嫁用呢,用在青凤身上想来他也没话说。”
莺莺眼波流转,横了妹子一眼道:“你又自作主张了,叫小樱回来。你家去只说咱们挑来挑去,还是觉得青娥陪嫁地那堂好,别的话你休说,再把你收的千把两交给你相公,他舍得也罢,不舍得也罢,合咱们不相干。你合小姑子情份再好,也犯不着为了她合你相公过不去。万事有她亲哥呢。”
真真放下茶碗,叹息道:“从前我一心一意想叫他省心,他反嫌我身上有油烟气,如今凡事都不理论,只在他跟前服侍,反倒格外疼爱我。”
莺莺冷笑道:“他是个没本事的,见不得娘子比他本事。庄子的事你合他说了没有?”
“说了,”真真想到此,微笑起来道:“他只是有点心痛地意思,没有别的话说。只是这一向去铺子勤快了呢。”
莺莺也欣慰,变了笑脸道:“那他还有几分可以医治,不枉你一片痴心待他。且看你们家老太爷行事罢。我今日叫人烧汤池,一同洗澡去何如?”
真真笑道:“转眼天就这样冷了,我们家建汤池只怕还要几年。今日就在姐姐处好好泡一泡。且不说她姐妹两个自在,只说姚小姐滴珠。自那回唱了一出泼粪记,滴珠卧病在家,吃了十来日药渐渐好些了,强撑着起来管家。
守门家人来禀:“前几日有一户人家自江北来投。”
滴珠冷笑道:“我家上上下下也有三四十人,要什么新管家?回了他去。”
那管家为难道:“原是求了张老爷荐书来的。”
“如今店铺都歇了,不短人使。帐上支与来人一两银子,请他回去。再备份礼去张世叔处,就拿我这个话回他。”姚小姐想了想,又道:“那几个常到后门卖花翠的妇人,都不许她们进门。”
姚滴珠这样精乖,陈家无处下手。侯大姑爷叫大舅子好生抱怨,又听说姚老板的海船已是在回程的路上,再不下手,拖得几日白白叫这一注大财落到别人手里,把心一横,生出一条毒计来,和陈老爷商量:“小女婿还有一计,只是事成之后要分三成好处。”
陈公子犹不舍得,陈老爷道:“下手迟了一个大钱都没的指望,爹爹做主,若是事成,分把你四成!”
侯姑爷道:“她姚家本宅咱们插不进手去,还是还有几个租把人住的院子么,岳丈寻个心腹,假妆逃奴去租她家房住。小女婿就去寻些好物事来,过几日将来还有话说。”
陈老爷就依女婿所言,喊来个心腹把他些银子,当着众人寻件小事责骂。那个管家陈根生第二日收拾了包袱偷偷到外县去了。陈家传出消息来说丢了十几样值钱的古董,四处寻那个逃奴,到府里写了失单。又过了几日那个管家潜回松江,径到姚家荷花池租房求租。管租房地看门人就租了间空房把他。陈根生住了几日潜回陈府,侯家姑爷拿着一捆物事与他,又叫陈老爷把失单中不值钱的物件取了两件,叫陈根生都埋到房里床底下。又叫他寻事合姚家管家打架,使刀砍了姚家人一刀逃回陈府来。
姚滴珠本以为闭门在家必无事,谁知收房租的管家叫人砍伤,她哪里是个肯吃亏地人,旋使人去府衙里报官,侯师爷已是候的久了,带着一群兄弟到荷花池去,在逃犯房里翻得几下就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布包并两件字画来。他摊开了字画,拈须良久道:“此事奇了,这分明是我丈人家丢地物事,在下先回避罢。”拱拱手自去岳家和大舅子欢喜吃酒不提。
衙役们面面相觑,一个老成些地解开布包,里头居然是个死孩子,不由从心里笑出来,对管家道:“闹出人命来了,都管还是速回去合你们家小姐说知,只怕不能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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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碰壁
更新时间:2008-8-10 23:31:53 本章字数:3875
渐渐满松江府都传说赛嫦娥合人有奸,桶出个孩子来落草就掐死埋起。就是知府也半信半疑,猜想必是姚小姐合陈公子做出什么事来,那个逃走的管家是个见证。妙在陈家和姚家都是财主,知府大人自然秉公执法要慢慢的审,就拨签写了票子,拘姚小姐不日上堂合陈家对质。
两个衙役一个叫钱得喜,一个叫王来富接了拘票,得意洋洋到莫家巷敲门。
姚小姐出来,隔着屏风问道:“两位官差大哥有何事?”
钱得喜笑道:“没大事,就是你家租房里刨出几样东西,太爷传小姐去问几句话。”
姚滴珠笑道:“我家的租客藏在租房里的东西,我们做房东的哪里晓得?要问也当问他左右隔壁的邻人。”
钱得喜道:“小姐说哪里话,当问哪个太爷说了算。太爷写了票,小姐就当上堂。”
姚滴珠省悟说错了话,忙赔笑道:“原是我年轻不知事,本当请两位官差大哥吃杯酒儿,只是两位大哥想必还有别事,小桃红速去取十两银来。”
钱得喜听见说有十两,心里喜欢,正要开口说话,王来富拦他,小声道:“姚小姐是明白人,这点银子够酒的还是够菜的?”
姚滴珠心里暗骂他们贪的无厌,又命再取十两来,方笑道:“这位大哥想是有什么话要嘱咐的?”
王来富笑道:“姚小姐如此大方,小的们有话哪能不说?”住了口只是吃茶。
姚滴珠忍住气,又把他们十两。王来富方道:“我们侯师爷原是陈家的女婿,他在太爷跟前极是说的上话。小姐若是央得有人情,写封书到太爷处或许免提。”起来拱拱手。道声多谢就拉钱得喜出门。
钱得喜抱怨道:“已是卖她人情,何不多说几句,也多得她些?这样一出手就是几十两地财主一年能遇见几个?”
王来富拉他到一间小酒店坐定。钱得喜要了一碟拌海蜇一碟猪头肉,又打了两角酒。慢慢吃着。王来富笑道:“你没看出来么,单是嫁祸有那几样字画就使得,偏要埋个死孩子这是想叫她姚小姐嫁不出去呢,必是侯鬼子想的坏主意。”
钱得喜恍然大悟,忙替王来富倒酒。虚心问道:“他大舅子就是那个屎女婿?”言罢两个人都乐不可支。
王来富笑道:“他两家求亲不成结下仇来不是一两日了。一路看文学网想吃下这股绝户财的人家说起来也不少,只是这陈家一来有些势力,二来姚小姐名声不佳,旁人要脸不肯自扣绿帽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