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老祖宗是晓得真真替她姐姐绣过一幅送子观音的,握着真真的手,笑问:“这孩子手巧。几岁了?”

真真被众妇人的眼神扎得有些不自在,低头道:“二十二。”

老祖宗笑道:“无事多来走走,陪你姐姐说说话。”伸手搭在十三姨肩上慢慢出去。霎时一屋子人走的一个不剩。莺莺从床上起身,吐舌笑道:“难为妹子。”

真真半替姐姐喜欢半酸涩,笑道:“还没给姐姐道喜呢,几个月了?”

莺莺红着脸道:“也有二三个月。”

李青书捏着一张纸兴冲冲进来,笑道:“莺莺,大夫说是男胎,写了一个安胎的方子。”走到跟前看到小姨子,放下药方子,整理衣裳,郑重做揖谢道:“真真妹子,多谢你。”

真真笑道:“是姐姐姐夫求来的谢我做甚?”

李青书在卧房里转了一圈,喜欢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捏着那张药方又兴冲冲出去。莺莺细心看妹子微有不快,问她:“你还没有动静?”

真真微微点头,想到王慕菲把她初绣的观音送人,到底委屈,眼中酸酸的。

莺莺察言观色,追问道:“王慕菲对你不好?”

真真摇头道:“他待我极好的,只是那幅观音叫他姐姐要去了。”

莺莺冷笑道:“秦老头也有七十了吧,她就是一天磕一百个头烧一千根香也求不来儿子的。”

真真苦笑道:“大姐房里有个丫头彩云,听说要生了呢,如今甚是得宠。”

莺莺吃惊,手里的茶碗滚到地下,好半日才笑起来:“老树开花极是不易,也罢,我叫小樱把我房里的观音取下来你带回去。”

真真忙道:“妹子又绣了一幅呢。”虽然这样说话,其实有些不快活。

莺莺沉吟许久,方笑道:“说个笑话你听。我家三房的婶婶也不知是不是鬼上了身,要把女儿嫁给管家的孙子呢。只怕就是这几日换庚贴。”

真真奇道:“这是为何?”

莺莺笑道:“说是管家,其实早赎了身的,家里也有二三万的银子,只得一个儿子,听说长相俊俏,还是松江有名的才子呢,小妮子执意要嫁,三婶居然肯了。”

真真一听就知是哪个,叹道:“是那个陈公子?正月里还嚷着说要非我家对门的姚小姐不娶呢,只怕他不肯。”

尚莺莺冷笑道:“那是他的福气,有什么不肯的?”正说话间,老太太使人来请:“八小姐的亲事订下了,老太太来请王大少奶奶去吃订亲酒。”

真真因自己穿着家常衣裳不好席上去,要辞了家去。莺莺晓得她心里不好过,劝她道:“你姐夫替我求了个食补的方子,我叫小桃取来。家去照着吃起来,这几日看你倒瘦了些。”使了两个人送她出门。

真真心里烦恼,不肯坐轿子,和小梅两个一路看些街景,慢慢走到鼓楼前,恰好看见姚小姐和一群男女分坐几辆轿车从城外回来,所过之处人皆侧目。

小梅看到姚小姐身边那个鼻孔朝天的小桃红,冷笑道:“小姐你瞧,那个是谁?”

真真笑道:“理那些做什么?”转到一个卖白菜的小贩,站到自家杂货铺门口,对还看着小桃红做鬼脸的小梅道:“快回来。”

小桃红从轿车上跳下,冲小梅瞪了一眼,扶她家小姐进隔壁铺子,小梅跑回来笑道:“神气什么?小三儿说了,他们家铺子如今可比不得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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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盛夏 第二十三章 喜事(中)

更新时间:2008-8-4 14:53:16 本章字数:5064

帐房里,李二叔叫小三儿支开小梅,恭恭敬敬捧出一本帐送到小姐跟前,笑道:“今年生意还好,勉强压过隔壁一头。”

真真略看过几页就放开微笑道:“李二叔做惯了大生意的,这样零敲碎打,想必不畅快。”

李二叔拈着胡子呵呵笑起来:“一年一二千两银子的利息其实容易,若不寻个人斗他一斗,岂不无趣。”

真真收敛了笑容道:“李二叔若是存了戏耍的心思,不如歇了生意家去带孙子。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家,叫全松江的同行怎么看咱们?我们尚家何时对同行这样打压了?”

李二叔的笑容僵在脸上,良久化做苦笑道:“她家咄咄逼人在先,只要我家卖的好的货,必要想法子也去进些来,加价卖把那些大手大脚的公子小姐。从前遇到这样人,就是咱们不说话也自有人出手治他,如今老爷把铺子作坊尽数折变,人都说我尚家气数尽了,姚家这事,多少人看咱们笑话呢。”

真真想了想,笑道:“却是我的错,不曾和二叔说明白,二叔多担待。”站起来对李掌柜施了半礼,慌得李掌柜要跪下还礼。真真扯住他的胳膊道:“二叔听我说,姐姐买下这铺子原本是怕我手里无钱使。其实挣不挣钱还罢了,咱们尚家的招牌不能砸,不能叫爹爹一辈子名声烂到我手里。二叔,日后你休管隔壁如何,只照咱们尚家的老规矩行事。”

李二叔毕竟忠心,不肯叫老主人半辈子同甘共苦打下的名声坏在自己手里,心里虽然不甚快活,也不得不认错。低着头道:“小老儿晓得了。”把帐本都收拾起。

真真笑着站起来,指了指隔壁又道:“我们又不等米下锅,理她做甚,难道要背一辈子暴发的骂名不成?”

李掌柜缓过神来,笑容又浮到脸上,抹抹胡子道:“是。”送二小姐出门,冲红线招的两个站在大街上揽客的伙计笑了笑回去。惹得他家几个伙计回来一边理货一边嘀咕:“隔壁那个老狐狸,是不是吃错药了?”

姚滴珠无意听见,喝问道:“小三,你们方才嚼什么蛆?”

小三最怕他家小姐,唬得一五一十交待:“方才隔壁李掌柜送王秀才娘子出门,回头冲我笑呢。”

姚滴珠冷笑道:“以为我不晓得他,自我抢了他家些须生意,恨不得生吃了我。想必又有什么坏主意,大家小心些。”回到楼上,心里还在思索要不要去走薛公子的门路,把他家新从山东运来的两船明水木器都吃下,独自坐在角落里出神。

二楼还有几位才子佳人聚在一处说笑,因姚小姐发愣,却不见总围着她打转的陈公子,就有人打趣:“陈公子必是病了,这几日都不见他来,咱们瞧瞧他去,滴珠妹子?”

姚滴珠自那回掌掴王陈二人,心里深恨他两个。王秀才闭门读书从不与她们这群人来往,不过想起来肚内骂几句罢了。陈公子却是屡败屡战,牛皮糖一般贴着她,不论她怎么板着脸都不恼。偏那一日的事不好当着众人说,所以她无缘无故恼着陈公子,偏陈公子又对她百依百顺,人人都以为他两个是对欢喜冤家,总是当他们是打情骂俏,姚滴珠就越发的恼了。

今日这起人又来打趣,姚滴珠两道柳眉一竖,冷笑道:“陈兄如何,与我何干?”

一时屋里无人接话,众人指了这样那样的话头都辞了去。滴珠一人独处小半个时辰,又觉得寂寞,把帐本取来看了一回,反觉得高朋满座的好起来,越发不肯回冷清清的家,思之再三,还有薛公子处不曾打点,收拾了几样新鲜稀奇的洋货装了一个盒子,坐轿子到薛府叩门说红线招的老板寻薛夫人说话。

薛府的门房只当是家主人在外边的相与寻上门来,还不曾张口拒绝,人家已是塞来一把碎银子,掂在手里也有四五银重,忙笑道:“我家大夫人在山东老家呢,宅里几位姨奶奶都不管事,小的替小姐通禀一声三老爷去,可使得?”

滴珠索性撸下小指上的一个金戒指递给他,谢道:“都管吃茶。日后少不得常麻烦处,还请担待一二。”

那门房把戒指纳进袖内,笑嘻嘻进去。果然钱可通神,片刻就有一个十七八岁的俊俏小厮出来请:“姚老板?里边请。”

滴珠脱下一个镯子要谢他。那小厮笑起来,霎时越过她三尺远,只留一个背影与她,在前边道:“姚老板仔细脚下。”

姚滴珠恼得立时左脚就绊了右脚一下,心里恨恨道:“一个男宠有什么了不起,有朝一日我成松江首富,看你还敢不敢狗眼看人。”随着这个小厮过池塘,越竹林,走到一座大假山上的三间高楼前,檐下候着的两个使女笑着接出来,一个圆圆脸的冲那小厮道:“黄山,怎么是你去了,舅老爷家无人使?”

黄山哼了一声道:“绿云,舅老爷怎么使你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