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一个人面对的问题,在座很多学生都面对,都想不通,他今天这番话点醒了他们。
班主任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这时候还是让大家自己思考比较好。
接下来是个女生,他们班成绩垫底的,家里条件还好,但父母离异,她更是在上学期因为划伤了继母被送到乡下奶奶那里两个月,两个月都没有来上学,大家都以为她不上了,她回来了。
她很丧,浑身负能量,她说的话也是让人生理不适。“努力可以改变人生那都是鸡汤,我不努力吗?你不努力吗?谁不努力呢?努力有用吗?没用。
“考大学有用吗?考完大学,考研,找个破班,一个月拿几千,多了几万,够干什么?中科院又怎么样,奔三了还在搞研究,那是费脑子吗?那是消耗生命,白天黑夜累的跟牛一样,拿国家补助一个月也就几千块钱,博士拿一万,两万,地位是高,可这算是翻身做主人了吗?”
“没有,都没有改变。还是得做商人,奴役别人或被别人奴役。
“我觉得这个茶话会没让我溜出去的唯一一点就是只用说自己想说的话,不用强迫别人来听。
“我也比不上沈听温,我干脆就不比,就不努力。我就吃了睡,我不认为我吃了睡就是混的更差,这样的生活我觉得挺好。我觉得好难道不行?非要所谓的努力,让别人觉得我好?”
她说完了,刚才那些被年级第二洗脑的人思路又乱了。
这回班主任不得不站出来说两句了:“郑义仁是要努力,拉近他跟别人出身的差距,这没错。杨唤云是自在做自己,不认为非要达到某一种高度,让自己活得那么累,也没错。
“努力到底有没有用,影响结果的因素太多了,答案不应该是简单的‘有’或者‘没有’。
“努力也许没够到自己期盼的结果,但努力过程中一定会有别的收获。具体是努力,是想办法翻身,还是就做一个不望那么高的平凡人,你们自己去选择。
“老师今天由衷的跟你们说一句,也是抛却老师身份跟你们说的一句――
“无论你们要选择什么样的人生,我只希望你们是遵从内心的,往后的每一步都是善良的。如果你照做了,光明没有照到你,那你回来找我,我来照亮你。”
班主任说完话,他们的眼睛又都湿润了。
别的班的茶话会是怎么进行的,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班太有价值了,他们听到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他们反复思考,然后贴合自己,有用的拿起,没用的舍弃。
善于思考才是他们在十六班学到的东西,吸收的知识、道理一定要把它变成自己的东西,而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无论是努力攀越高峰,还是平凡低调一生,只有做主人,才有可能不被奴役。
【89】
气氛被正经严肃的发言弄得有些沉闷,井贺上台了,他这个人很贫,也很势利,上来就把大家逗笑了:“我早就知道人跟人之间没法比,我看沈听温在玩儿,我就玩儿,但人家家里有钱,爹妈那么厉害,我玩儿完了有什么?学历没有,本事没有,混吃等死?
“我觉得你们张嘴闭嘴离不开沈听温,就是因为太眼红他了,他各方面都好,还没有我们青春痘,长得那么帅,硬气还洒脱,我们喜欢的女孩儿都喜欢他,怎么可能不嫉妒呢?
“以前咱们都说他怪,说白了不就是因为馋他吗?我们上同一个班,他的高中跟我们的高中完全不一样,他高三了打架谈恋爱都能考985,我们起早贪黑学习勉强能过人家门槛。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沈听温,家庭,基因,经历,各方面远胜于我,我哪儿来的脸去问出,为什么我们都是高中生,我却跟他不一样?他能考985,我却考不上?”
“认清现实,洗洗睡吧,记得别把自己摆太高,姿态放低一点。
“我发现有些人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像郑义仁一样想通一些,少问点为什么,奋自己斗吧。”
井贺看起来很明白,其实就是圆滑,这样的性格以后进入职场,可以通过小聪明进入管理层,却不会成为举足轻重的管理者,可以坐到第一把交椅的角色都不会是那种左右逢源的。
茶话会进行到后半段,话题越来越轻松,开始聊起了自己的心动时刻,毕竟是青春期的学生。
有个女生说自己高一刚入学的时候喜欢军训的教官,后来又喜欢上了体育老师,她说她就喜欢这种男人气概特别强烈的男人。还说她有偷偷写情书给体育老师,但没敢送。
她讲了很多自己对于师生恋的感慨,她认为走到生物老师那一步,完全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傅邻英想以后去设计女装,还想当女装大佬。班上男的调侃他是大母0,早晚会弯,遭班主任瞪了。班主任不让他们用这种形容来形容同学,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
就算傅邻英将来是跟常规不同的取向,那也没什么值得调侃和讽刺的。
大家都闭嘴了。
最后剩下沈听温和周水绒没有上台说话,沈听温就被大家起哄架到了台上,他们都想听听沈听温这位活在别人嘴里、耳朵里的男生,想说点什么。
沈听温上台第一句话是对班主任说的:“说什么都可以吗?”
难道还不是?前边没几个说正经事儿的,班主任说:“嗯,今天给你们自由,想说什么都行。”
沈听温就看向了周水绒,说:“我爱周水绒。”
班上顿时起哄起来,疯狂拍桌子:“吁――牛逼牛逼!操!沈听温牛逼!您是大哥!”
班主任站起来都压不住他们,闹得声音太大,传得整个楼道都是,隔壁两个班都有人趴到他们班窗台来看了,想知道他们茶话会为什么这么热闹。
周水绒觉得沈听温有病,但他说话的时候,她耳朵的颜色和心跳的频率都不对劲了。
班主任走上台,把沈听温轰下去了,手拍着黑板叫停,大家就是停不下来,拍桌子声音更大了,他们太压抑了,沈听温太牛逼了,公然造反,不是第一回了,牛逼还是他沈听温啊。
班主任好不容易把他们的兴奋劲儿给盖住:“你们别以为沈听温这么干就是学校支持你们谈恋爱,就是你也可以谈。且不说他反省了一个星期,就说他年年考第一,你们考得了吗?考不了就别尝试,学校永远都不会让他们谈恋爱,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发现有任何谈恋爱苗头的,都得被处分!”
大家表情丰富,都有点不耐烦。
班主任又问:“都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大点声!”
“听见了!”
班主任瞪沈听温一眼,还指了指他:“你就给我惹事!摊上你我也是麻烦!”
这样的学生,好坏都是他,怎么能让人省心?周水绒没转来的时候他的问题还只是不跟人交流,周水绒转来像是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越来越不好管束了。
沈听温说完,茶话会结束了,高中生涯也结束了,他们要迈进下个染缸了。
社会很多不必明说的规则也许会让他们一进社会就遭遇降维打击,但高考跟国法一样还算公平,撇除那部分走捷径的,更多普通人面临的机会都是一样的,抓住了,就有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