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宁子恪,虽一直有着风流的名号,可这些年也未曾真纳进妻室,且凭着那副欺骗人的倜傥模样,便替了穆寒年,一跃成为都城中除皇上之外,那个最想嫁人选第二人的存在。
宁子恪闻言,飞速跑到将军府凑这场热闹,手执着宽扇拼命挡住疯狂上勾的唇角。
“啧,你啥时候有了这么大的便宜儿子了?我怎么不知道?”宁子恪双手环抱在胸前,扫视着面前的小萝卜头。
瞧着面前的小破孩儿黑瞳干净眼白纯粹,瞧着就是还没被世事污浊的纯粹。宁子恪瞧着这小孩,也生了几分喜意,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头顶。
穆寒年凉扫了他一眼,将小誉拦到身后,眼神中尽是警告。
“谁稀罕呢?”宁子恪白了他一眼,收回手来,左右看了一圈,又问,“这孩子他娘呢?”
穆寒年并未搭理他,转过头招嬷嬷让领着誉儿去后院。
周边没了人,穆寒年扫了他一眼,才道:“你今天来,不会就是看孩子的吧?”
宁子恪敛眉,从袖口抽出一张笺扔到他跟前,“瞧瞧这个。”他不复往常随意姿态,面上竟然爬上了一个叫“肃穆”的东西。
“过不了多久,西边那些个胡人还会作乱,到时必定派你去剿灭。”
“怕是要趁着那时,龙椅上那位便会行动。”宁子恪苦笑一声,“我宁王府只承袭了个侯爵,不过是个面子活儿没甚么实权。”
“怎么那位偏偏就是容不下?”宁子恪叹了口气,脱口而出的虽是疑问,却根本无需他人回答。
上位者,便是从前不是那个性子,但是只要待在那位子时间长了,哪有几个没有猜忌心的?
寻常人一朝发了横财,怀揣千万珠宝尚得猜忌四邻,又何况那人怀揣的不是寻常珠宝,而是……皇权。
只是,善疑者,人亦疑之,疑之谋之,暗恨更生,如此反复,是以患矣。
听着他的一字一句,穆寒年的面色也寸寸冷了下来,道:“你想要虎符?”
宁子恪面容有一瞬的尴尬,不过再是尴尬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的。
“我只想着,咱们两个兄弟一场……”宁子恪顿了顿,“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实不愿与你兵戎相向。”
穆寒年抬手呷了口冷掉的茶,眉头紧蹙。
“瞧你那个样子。”宁子恪强笑起来,“知道你是个爱国忠君的,总不能拉着你当乱臣贼子。”
闻言,穆寒年放了茶,低声道:“爱国是真的,至于忠君……”
现在皇位上的那个却不是什么明君,连那位子来的都算不上干净。虽有些歪才,却全都点在了皇权之外。
若是臣子可取一二,可那是九五之位,瞧人用人却全凭自个儿心意,奸佞大权在握,甚至有的连同胡人余孽谋财乱政,皇椅上那位却充耳不闻目不下视。
且那位是心下容不得任何越过她人,又岂止是容不下藩王侯爵这么简单的?
“我是从没想过要拿一辈子虎符的。”穆寒年叹了口气,“这些事,我不会插手,只是有一点。”
“什么?”宁子恪问。
“留着条命。”穆寒年对着他的目光认真地道。
宁子恪笑了笑,那笑是发自肺腑的,胸腔震颤的笑。
“好。”他举起茶杯,连同着豪情壮志一饮而尽。
……
红妆肯为苍生计,女妖娆能有几?
一身红衣绞纱,舞着双斧,身姿矫健却携着无端的曼丽,如火红瑰丽的罗刹海花。
衣摆末的纱染了大片暗红,沉重拖曳在泥地里,兵铁挥舞间垂坠的纱忽地窒空几滴飞溅出几滴血红。
也是这转过腰身之间,破碎的衣料翻卷的皮肉也瞬间刺了有心之人的双目。
疲惫随着夜色笼罩四野,困顿在苦战中耗尽力气。
才不过三月,西边就乱起来了。
这场□□来得突然,却好似蝗虫一般,叛军所过之处是一副千疮百孔的模样。
胡人原本东进为的就是掠夺,只是多年的“苦心”没想到将原本的土地都赔了进去。
人一旦沾了赌,即便满盘皆输也要将命压上再赴下一场赌局,又何况是以江山为注的豪赌。
可是赌这个东西,十赌九输,全盘皆输已是定局。
只是这场困兽之斗,却是无比惨烈的,将许许多多无辜百姓缠卷过来,成了刀下冤魂。
这场乱最终烧到了黑虎岭的地界,周鸾抄着双斧困战了一夜。
“官府的兵都死哪儿去了?怎么还不来?”周鸾提着斧刃从敌人甲胄中费力拔了出来,朝一旁的孟云喝问道。
孟云长刀一挥,冷光一掠,四方血溅,收刀时四处应声倒了一片。
他闻言眉头一皱,张口满是嘲讽道:“早就去请了,那群官府养的闲人,怕是不想送命不敢来罢!”
“再这样下去,咱们黑虎岭的弟兄也撑不住了。”周鸾扯过一旁的弟兄,砖头挡住敌人当头长枪,“边打边撤!撤到东南城墙守城!”
黑虎岭百十来个人听令边打边退,退至东南城墙处,却见守城官兵将那城门死死封住,如何都不肯放下。
周鸾抬头遥遥望向守城将领胄上红缨,黑夜的火把燃得更加鲜红刺眼。
胡人追兵瞬吸便到,后路被人家堵上了,黑虎岭一众也只得奋力抵抗,期待能杀出一条血路出去。
刀刃从上方劈下来,她拼了力劈到一旁,躲了性命之灾,却躲不得皮肉之苦。那刀的劲道之大,连带着皮盔削掉肩头的肉,剧痛席卷全身,一瞬间抽掉浑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