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酒吧,”她忍不住厌恶,“我看你不止腿断了,脑子也坏了。”

白文峰并不动怒,他继续说:“五十万,你出去卖也好,偷也好,抢也好,我都要。”

“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去你学校找你,或者我去抢、去偷?人人都会知道你有一个劳改犯爸爸,你以后工作都找不到,更没人会愿意娶你。”

白燕宁气得想吐。

白文峰胆子不大,只敢做些小偷小摸,不会判得很重,在牢里坐个一年半载,留下案底,又会出来祸害她。

他们确实太了解对方了,知道怎么拿捏对方的痛处,怎么在对方的底线上蹦跶。

“二十万,”她压下恶心,闭了闭眼强撑着跟他讨价还价,“你逼死我,你也活不了多久。”

他早活成一只只会扒着她吸血的水蛭了。

白文峰很轻易地接受了二十万的价码,他早知道白燕宁至少得给他砍一半,他心情立刻好起来,“好女儿,我把你生得这么漂亮,你可以不用像其他人那样辛苦,你想赚钱,那是分分钟的事……”

白燕宁挂掉电话,她辅导的小孩站在二楼窗户前喊她:“白老师,我卷子写完了。”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好,我来了。”

整个晚上,她都有些心不在焉,讲完一张卷子,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讲了些什么。

八点钟,她跟学生告别,拿了自己的包准备走,这家的太太敷着面膜穿着睡袍在客厅里听着音乐喝红酒,她见白燕宁下楼来,问:“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我看你在外面打了好久的电话。”

白燕宁握着书包的肩带,“对不起,林太太,我家里的电话,那时候小成在做卷子,他做完了,我马上就去看了。”

林太太坐到沙发上,她敷着面膜,只能张口幅度很小地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一字一句都不容置喙:“不是我说你,每天两个小时的辅导,你拿半个小时让他做作业?你就是这样水时间的?”

白燕宁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对不起,林太太,我以后会注意的。”

“不是注意,是要改。”林太太白了她一眼,在手机上给她转了八十,“今天给你扣点钱,你长个记性。”

白燕宁走出林家富丽堂皇的别墅,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这里大门口的石狮子都是大理石的,林太太自诩贵妇,却连她每天一百块的家教费都时不时想个由头扣到八十。

她今天给林成出的小卷不过是五道方程式,十分钟就能写完。她对白文峰厌恶至极,哪怕今天他多骂了她几分钟,一共又能和他说多久电话?

她点开手机收了那八十块,网有些卡,转了好一会儿才收账成功。

她慢慢走到别墅区大门口,保安给她打开门,对她弯腰抬手,“请慢走。”

谢嘉树坐在外面的花坛边上,在路灯下戴着耳机一边听网课一边把笔记本放在大腿上记,他看见她出来了,立马摘了耳机,把平板和笔记本都放进书包里,提着自己的书包走过来又接过她的,他注意到她情绪有些不对,问:“怎么了?不开心?”

白燕宁摇摇头,“就是有些累。”

她把手放进谢嘉树手中,两个人一起往公交站走去。

他们在一起后,谢嘉树几乎承担了他们两个人所有的消费,他每个月生活费三千五,在大部分普通学生只有一千多的情况下,他已经算的上手头富裕。

白燕宁除了这一份家教,暂时没有别的兼职,这年头大学生比什么都便宜,九块钱一个小时的肯德基永远都不缺人,她想到自己银行卡上的余额,又想到白文峰要的二十万,觉得可笑得很。

第 41章 白莲花绿茶婊 11

进入十二月后,天气越来越冷,谢嘉树带她去商场买了两件长长的羽绒服,她穿起来裹得像个粽子,但是很暖和,她走在外面再也不会冷得发抖。

他很干脆地去刷卡,白燕宁试穿的时候没有去翻价签,谢嘉树买了递给她,她回去看袋子里也没有小票。

他一直做得很好,有关钱的方面,都很细心地不让她尴尬。

她在官网上查,那两件衣服加起来起码要四千块。

他父母都是公务员,家庭体面,但也只能算小康,他并不是秦允川那种大手一挥就能给她砸几万块的富家子弟。

白燕宁躺在床上睁开眼,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她一定是疯了,她为什么会想这些?

秦允川哪里配跟谢嘉树比?

可是她的二十万还没有任何着落。

白文峰给她的期限是寒假结束,他自以为贴心地给她一个多月假期去赚那笔钱。

他最擅长用“去学校”和“去犯罪”来威胁白燕宁,屡试不爽。

高中的时候,他很不满白燕宁继续读书,跑到学校大闹了一通,让她在同学老师面前丢尽了脸面。

最后她声泪俱下地求老师帮帮她,她成绩不错,学校最后给她免了学费,又向全校师生发起捐款。

白燕宁在全校大会上当着所有人致感谢辞,然后从校长手里接过那笔钱。

那张至今贴在学校展览墙上的照片上,她流着泪笑着站在校长旁边。

那不是感动,她是她年少的时候就被反复折毁的自尊。

她熬了三年,在食堂、图书馆勤工俭学,周日一天的假期她挤出半天去校门口的奶茶店帮忙,那家店小得很,吧台后面人只能站着连坐都没地方,她站四个小时,能得三十块钱。

就靠着这些,她也存了一点儿钱,能买两身廉价但至少看上去不显寒酸的衣服,她报了远在千里之外的A大,她想要走得远远的,去一个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的地方,重新开始,去过自己的人生。

可是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在来之前,在心里告诉自己很多遍,多笑,多说话,温和一点,不要让人讨厌。

可是她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介绍自己的出身、家庭、父母、爱好。

她只有干巴巴的两句话,可她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直到钟晓园提到“叶正琴”,那是她高中的年级主任,不止一次逮到她早自习迟到,她是个留着很短的短发的中年女人,长得珠圆玉润,性格却很火爆,她最喜欢把白燕宁拎到走廊上,用教室里都能听到的声音训她:“高中是多么重要的阶段,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整个年级那么多人就你天天迟到!”

白燕宁解释,她要在食堂把早上的餐盘和桌椅都收拾干净了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