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隐晦,仿佛乔维桑根本无法把那些话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我一直都是你哥。”乔维桑说。

乔心远不回答,只是看着他流眼泪,“你说你爱我,是真的吗?”

“当然是。”乔维桑用手背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我什么都能给你,因为我是你哥,也只能是你哥。”

“爱我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也好爱你,哥,我也爱你的。”乔心远胡乱抱住乔维桑,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放,想让他和以前一样抱自己,“你不要和别人谈恋爱,也不要有别的弟弟,你就要我行不行?”

乔维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更不知道乔心远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忽然说起了这些,但不管为什么他都不会答应,这次他不会心软了,乔心远的眼泪也没用。

“不行,乔心远,你想都不要想。”乔维桑在他的背上拍了拍,“是我太惯着你了,你有这样的想法全怪我,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样不是爱。”

乔心远闷声大喊:“我不要长大,我就要哥。”

他在说出来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害怕,他以为乔维桑一定会答应他的,乔维桑还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什么,他想要和哥哥天天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他不懂为什么乔维桑会这么坚决地说不,这和他想得不一样。

乔心远是个从村里长大的小孩儿,消息贫瘠到一定程度反而变成了另一种保护壳,他不觉得喜欢哥哥有错,想和哥哥在一起有错,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有人跟他说过他想要什么都会给他。

“我要你。”乔心远抓紧了他的衣服。

乔维桑这次没说话,直接上手把乔心远从自己身上往下推,乔心远抓得紧,死活不松开,两个人正沉默地纠缠着,车后面忽然闪出一个人影,犹豫着发出了一点脚步的摩擦声。

两个人立马停下了动作,转头看过去。

夏槐序手里拎着两袋子烧烤,从车后面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乔维桑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站了很久了,烧烤都没热气了。

“我吧,我就是……”

夏槐序当初答辩都游刃有余仿佛回自己家, 他这辈子还没经历过这么让他稳不住的场合,他都不太敢看乔维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下了班想来给心远送点儿吃的,来的时候你俩正吵呢,我没法儿打断,我是真没想偷听。”

乔心远看着他没说话,眼泪干在了脸上,紧绷绷的,乔维桑缓了一会儿后把门推开,对乔心远说:“回去睡觉。”

乔心远看着他没动,乔维桑叹了口气,这次没有妥协,“马上进去,你搬到我那儿的事……再说。”

这次乔心远在眼泪流出来之前转身回去了。

屋里的门被哐当一声摔上了,乔维桑忽然觉得头很疼,他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直接靠在了大门上。

夏槐序走过来,犹豫了一下后又走到驾驶室那边,对乔维桑扬了扬下巴,“好久没聊天了,去我家?我爸妈今儿值班呢。”

乔维桑没说话,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卧室里没开灯,漆黑一片,他看了一会儿后,关上了大门。

明天不一定哦?

31

夏槐序家住在前面胡同里,两个人沉默了一路,夏槐序把车停胡同口,然后拿着烧烤下车了。

往胡同里走的时候他们俩还是都没有说话,夏槐序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了,“进去。”

乔维桑轻车熟路地走进屋里脱下大衣扔到沙发上,坐下了,被暖气一烘顿时感觉到有些筋疲力尽的累,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夏槐序关上门,去厨房收拾了手里一堆东西,全都端出来了,还有点儿热,没完全凉了,夏槐序一下午一晚上没吃东西,又在冷风里心惊胆战地看了那么久热闹,这时候已经快饿死了,坐到乔维桑旁边后先啃了一串馒头片才缓过来,擦了擦手往椅背上一靠,和乔维桑一起看着面前黑着的电视。

“我问了啊,”夏槐序突然出声,“咱俩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乔维桑坐起来拿了串黄花鱼在嘴里啃,夏槐序瞥了他一眼,“你跟你弟……现在还是你弟是吧?”

乔维桑把鱼刺吐在卫生纸上,回头看着夏槐序,夏槐序笑了一下,“调节一下气氛。”

“你跟你弟怎么回事儿?”夏槐序也弯下身子,用胳膊撑着大腿,看着旁边的人。

“就你看见的那么回事儿。”乔维桑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你不早就看出来了吗。”

“哎,”夏槐序又笑起来,拿了串五花肉开始吃,“我看出来也没往那儿想啊,这……谁能想得到。”

“是吧,我也没想到。”乔维桑又吐了两根刺。

“你打算怎么办,他可是你亲弟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夏槐序又拿了一串五花肉。

“你吃这么快?”乔维桑看了他一眼。

“快饿死了啊。”说话间夏槐序又拿了串火腿肠开始吃。

乔维桑不说话了,慢条斯理地用手指挑鱼肉上的刺,挑了半天一根没找出来,夏槐序在旁边看着他挑,好几分钟后,乔维桑把鱼扔了,擦了擦手,然后耷拉着手保持那个撑着腿的姿势不动了。

夏槐序也没再问,继续吃,在他吃了五串羊肉串两根火腿肠三串脆骨后,乔维桑抬手用力揉了揉额头,他听见乔维桑压得很低但很重的声音说:“怪我太惯着他了。”

“他本来就什么都不懂,我没教好他,是我的错。”

乔维桑挡着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夏槐序站起来去喝了杯水,然后在药箱里拿了盒药,把水跟药一起放到了乔维桑手边的茶几上。

“你确定自己错在没教好他这事儿上吗?”夏槐序在他吃完药后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我有时候,”乔维桑喝了口水,看着他,“真想把你嘴缝上。”

“那我还是有一双明目可以看到。”夏槐序飞快地眨了眨眼,“近视度数为负数那么明。”

“是,”乔维桑没忍住笑了一下,他往后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我不该喜欢自己弟弟。”

说出这句话的这一刻,乔维桑终于知道那些从心里爆发出的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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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躲了那么久,最后还是被乔心远本人措不及防地一刀剖开,露出他们两个血脉相连的心脏,流着同样的血,淌着一样的基因,是天生的般配,却也是绝对的不可能。

刚才乔心远不管不顾地说只要他,乔维桑浑身冷得都微微发抖起来,他不知道该说乔心远勇敢,还是天真,总之这两者都是他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