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孟妩吗？”白娇讥笑了一声，话语里带着和以往不同的尖锐，“你以为世家千金小姐，谁都像你一样千娇万宠，什么都不用顾虑吗？能说出想嫁就去嫁这种话来，当真是天真的令人作呕。”

孟妩停了步子，回身看向她，眼神平静如水，这让白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心底憋闷的火气霎时间都涌了上来，三两步跨到了孟妩面前，原本细细描摹过的妆容此刻也变得狰狞无比。

“你根本不懂我经历了什么，你也不懂你轻飘飘一句想嫁就嫁，我要付出多少努力。你有什么资格这般嘲讽我？！”白娇压低了声音，哪怕在这种时候，她也时刻谨记着不能叫人抓了把柄。

孟妩轻笑一声，“白小姐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我看你自己也挺乐意这件事的，所以何必在我面前诉苦卖惨？你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她对上白娇的视线，略带几分轻蔑，“自以为聪明的做法，往往是最蠢笨的。”

“你说我不懂你经历了什么，那么白小姐又怎么会懂我经历了什么？”孟妩竖起一根纤细白嫩的手指，戳了戳白娇的肩膀，“白小姐，在我看来，你现在的表现好像一个跳梁小丑。”

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几乎击垮了白娇的自尊心，她颤着身子接连后退了几步，惨白的脸和孟妩的淡然从容形成鲜明对比。

“你要嫁宋世子，只管去。只要你有这个本事～”孟妩含笑看着她，“我对你的宋世子没兴趣，但是～我对宋家，有兴趣的很。”

说完，她看也不看白娇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转身就走出了亭子。

剩下白娇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心一下沉了下去，她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孟妩！她难不成真要凭一己之力搅黄自己和宋世子的婚事不成？！不行，不行！她必须嫁给宋祁！白娇紧紧扣着石桌一角，指甲盖泛着青白。

……

瑞王府这一趟宴会孟妩算是没白去，白娇那边自爆出来的消息对她来说可是一桩大事儿，不过这件事，孟妩没打算自己出手，她叫人给十一公主送了几盒香膏进去，不轻不重地说了两句在瑞王府听到的流言。

宋贵妃气的不行，那白家虽有个白鹳撑着，可如今人远在广东，自然是给不了宋祁任何帮助！瑞王府居然想用一个白娇套牢宋国公府，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于是当即就扑在皇帝面前哭了一番，说是对不起弟弟，对不起父亲云云。她虽不受宠，但到底也有个贵妃位分，如今皇帝又挂念着当初宋国公的事儿，对宋贵妃多少也有些歉意。

见她哭的这样凄惨，也是心软下来，于是给她放了权，叫她亲自给宋祁挑个媳妇儿，也算是全了宋贵妃一番心意。

消息传出来没多久，瑞王府那边便杖毙了几个下人，说是偷了主子的金银，连尸首都不叫人收敛。

白娇递过去的拜帖尽数被退了回来，她红着眼睛坐在屋子里，整个人憔悴又无力。

孟妩，竟真的下手了！而且还是从宋贵妃那边下的手！听说因为这件事儿，连带着瑞王妃都被贤妃娘娘叫进宫去训斥了一顿，也难怪瑞王妃如今不肯见自己了。

那日她找孟妩说那些话，确实是抱了左右逢源的意思，想着卖个好给孟妩。

谁能想到，她不吃这一套也就算了，还转头就把自己推了出去！

白娇想不明白，孟妩不是不乐意嫁宋祁吗？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出手？

和白娇同样疑惑的人还有瑞王妃。

她被贤妃叫进宫训斥了一通，连带着瑞王都嫌弃她办砸了事情，这几日都是歇在侧妃那边，把瑞王妃气的狠狠砸了几个汝窑瓶才算是勉强压下了心底的怒火。

“孟家那个丫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自己不乐意嫁宋祁，难不成也不让别人嫁了？”虽然瑞王妃心底也怪白娇多嘴说了那么一句，但在她看来，这事儿始终还是孟妩的错。

她的奶嬷嬷早已经遣退了丫鬟们，亲自给她绞了帕子，替她净手，“娘娘可别忘了，那是孟太师养出来的闺女。只怕，她想的，不是儿女情长了。”

“怎么可能！那孟妩不过十三而已！”瑞王妃下意识反驳道。

奶嬷嬷便笑道，“歆小姐不也是十三吗？可那一通玲珑心，便是十个男人加在一处，都比不过她呢。”

歆小姐是瑞王妃的内侄女，自小聪慧过人，如今瑞王妃娘家那边，几乎都以这位歆小姐马首是瞻。瑞王妃也对这个侄女相当喜爱看重，闻言便道，“话是这么说不错，可那孟妩除了一张脸，哪有能和歆姐儿比的？”

奶嬷嬷自是顺从地道，“歆小姐自然比孟妩出色，老奴的意思是，孟妩想的可能不是宋祁这个人，而是整个宋家。”

“我知道，”瑞王妃冷静了下来，脑子倒是清晰了很多“怪我一时不察，竟叫她得了便宜。”

要不是她忙昏了头，又怎么会出了这样大的岔子，现在好了，和宋家的婚事泡汤不说，自己还平白遭了贤妃娘娘一顿骂，瑞王妃把这事儿算在了白娇和孟妩头上。

第92章 浑水钓大鱼

孟妩可管不着这一出。

转眼就到了四月末，孟老夫人的生辰如期而至，她忙着拜寿招待客人，一整天下来，早已经累的站不住脚，瘫在软榻上由百结给她揉着小腿儿，手上拿着几张黄大掌柜送过来的消息单子瞧着，“彭城伯府倒是手脚麻利，该抛售就抛售，跑的比兔子还快。”

广东和福建那边派过去的人已经参与到了当地的私盐生意当中，好容易才把水给搅混了，现在那边私盐境况一日比一日更差，黄大掌柜来信便是告诉孟妩，许多人家包括彭城伯府安排在那边的内应都已经坐不住了，提前抛售了一批握在手中的私盐。

“大小姐怎么看？现在就下手吗？”云裳替她取了头上的发饰，用象牙梳子替她通着头发。

孟妩看着手上的消息单子，绽放出一丝灿烂的笑容，“不，还要再混一些，现在这水可摸不到大鱼~”

彭城伯夫人在瑞王府二门处下了车，急匆匆往正院赶过去。

瑞王妃身边的大丫头站在垂花门处迎了她进来，彭城伯夫人刚跨过上院门，一见瑞王妃，就急急道，“王妃，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瑞王妃抬高了声音，急挥手屏退了众人，然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位自己名义上应该喊舅母的人，“您在下人面前这般喊叫，是当心别人不知道你在背后谋划什么不成？”

彭城伯夫人也是被彭城伯冲回家来时候那张黢黑的脸吓到了，又被他抓着臂膀晃了三圈，心早就不知道飞哪个天边去了，一见了瑞王妃便没了分寸，如今被她一说，又呛得满脸通红。

瑞王妃见不得这位小家子气的模样，让奶嬷嬷扶彭城伯夫人坐在下首，“您急什么？有什么大事儿能叫您连规矩礼仪都没了？”

这彭城伯府上下一窝子的脑袋总共就长了俩吧？一个在宫里头那位身上，另一个在那个陆深身上。其他人，当真是看着就叫人来气！

“这还不是大事儿？！我们伯爷接到信的时候，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说是广东省那边的盐股不知为何突然暴跌，已经跌破了往年最低的成交记录了！它怎么会暴跌！私盐生意不一直都是风生水起的吗？当初王妃明明告诉我不会亏，我们伯府可是赔上了一半儿的家产在里头！这怎么能跌！”彭城伯夫人说的撕心裂肺，一手拿帕子遮着脸，一手拼命拍着胸脯，又气又急。

她怎么能不急？她还把自己的所有嫁妆都贴进去了！为了提携一把娘家，更是让娘家兄长把给侄儿娶亲用的积蓄都搭进去了！这要是有个万一好歹，自己可怎么活！

“您先冷静会儿，听我说。”瑞王妃自己都急的一脑门子汗，现在还得来安慰彭城伯夫人，心底百般不情愿，可一想到他们王爷还需要皇后的支持，这事儿她也只能咬牙接下，“夫人您手上那些股份都好好握着，日后......”

“什么？！好好握着！广东那边来的消息都说只跌不涨，再过两日，怕是倒贴钱都没有人要了！”彭城伯夫人刷拉一下站起来，一脸的惊恐。

瑞王妃心底一个咯噔，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一下站起来两只手扣住彭城伯夫人的肩膀，眼睛里有些怒气，“你们干什么了？”

彭城伯夫人一时呆住了，转而又想起来这事儿自己没错！于是便恨恨道，“当然是转手抛售了！趁现在还有人肯接，不卖的都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