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他来，孟妩和百结都心底一松，两个人都朝着裴晏行了礼。

“裴先生。”

“警觉性不错。”裴晏转了转折扇，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孟妩扫了他一眼，又低眉顺眼地道，“苏合香难有，满京城，我只在裴先生身上闻到过。”

裴晏微微挑眉，“那看来我得注意点儿。”

孟妩不接话，低头站在那边，一副不想和裴晏多交流的模样。

她边上那个丫头倒是寸步不离地护着她，生怕自己把孟妩给吃了的样子。

裴晏瞧了眼，可能觉得好笑，又瞧了一眼。

孟妩被他看得心烦，忍不住道，“先生来大相国寺是来求签，还是来听经？前头老师傅已经开始在内殿讲经了。”

言外之意，你快去吧你，别在这儿站着碍眼了。

裴晏活了这快二十年的时间，还是头一次被人下逐客令，一时间倒有些没能接上话，孟妩见他不吭声，心说敌不动我动！连忙服身告辞，“学生还有事儿，就先告退了。”

她不想和裴晏呆在一处，这人总给她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孟妩有时候总觉得自己似乎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孟妩一只脚都踏出亭台了，一柄白玉骨扇子就这么横在了她跟前，惊得孟妩连连退后三步，这才堪堪站稳了身子，“裴先生！”

她明明是极为惊恼地喊了这么一声，可听在裴晏耳朵里，却和龙虎山上那只小猫炸毛时候一样，似娇似嗔的，还挺好玩儿。

他嘴角的笑意不曾落下，折扇一转收回来，朝着后头的石凳抬抬下巴，“坐下说话。”

这亭台就这么一处出口，其他四面都环水，裴晏往这儿一站，孟妩总不能和他去推攘！

她气不过地瞪了裴晏一眼，扭头回身坐下，却并不看裴晏。

百结心惊胆战地站在孟妩身侧，时而悄悄看一眼裴晏，早听说过裴四爷是个不能得罪的，他如今又在三思堂任教，大小姐这样对他，他会不会记仇啊？到时候再把大小姐的留堂时间增多几分，大小姐岂不是要好几天都睡不好觉了？

裴晏尚且不知道自己在孟妩的丫头心中的形象已经崩坏如此，只掀了袍子在孟妩对面坐下，看她不肯抬头瞧自己，又忍着笑意逗她，“我看你在宋祁面前也侃侃而谈，说的十分有道理，怎么在我这儿，就只会发脾气使小性子了不成？”

孟妩愕然，“你偷窥我？！”

裴晏啧了一声，抬手指了指某个方向，“我不过恰好在那边的竹楼里坐着，又恰好听到了而已，可别说的这么难听。”

第82章 危机四伏

“你说的都挺有理的，宋祁不是被你说的一句话都对不上来了？这挺好啊。孟家和宋家本来就不能定亲。”

“你也别瞪我，我就听了几句，剩下的都是我自己猜测的。”

这种狡辩的话孟妩才不相信！

裴晏这老狐狸定是把自己和宋祁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了，孟妩顿时有种遮羞布被人撤掉的羞愧感，无端端浮上来，叫她一张俏脸憋得通红，“你这么做是为什么？难道我就这么惹你的嫌？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时候不小心喊了一声你的字罢了，你便记仇如此，成天儿的留堂叫我被人看笑话也就算了，怎么还拿这种事来调笑我。”

她说着说着，自己就委屈起来了，豆大的泪水顺着眼眶往外滚落。

百结慌得不行，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泪，孟妩一把接过帕子，对百结道，“你去外头等着！”

百结知道这事儿不是自己一个小丫头能多听的，也不敢多问，只埋怨地看了眼裴晏，然后快步退出这里，站在亭台外头，帮他们二人望风。

没了下人在，孟妩哭起来就更没顾忌，仿佛是要把这几日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泪如决堤，“你还拿我爹爹压我！”

裴晏眨眨眼，这下是真的有些无措。

他能杀人，能布局，可却从没哄过人。就连小太孙小时候摔了哭了，他都是站在一边看着的。

像孟妩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在他跟前一边哭一边说他的不是，这还是裴晏头一次遇到。

原本要逗逗她的心思也都歇了下去，裴晏只能顺着孟妩的话道，“那就当是我的不是。可你哭什么？”

“什么叫当你的不是？这本来就是裴先生的不是。你既是和我父亲一个辈分上的，我叫你一声叔叔也是使得，你就这么欺负我这个做侄女儿的？”孟妩想到前些天爹爹找自己说的，什么裴晏也算她的世叔这种鬼话，当时觉得气不过，如今却觉得拿出来压裴晏正好。

果然，裴晏听了叔叔这两个字，差点儿没把手中的扇子骨捏碎。

良久，他才保持住了脸上的笑意，“那你要如何？”

孟妩抽抽搭搭地一边拿帕子擦泪，一边道，“我希望裴先生别把今日我和宋世子见面的事情说出去。”

裴晏气急反笑，“你难不成真觉得我是刻意在那里听你们谈话，就为了拿这事儿来嘲笑你的？”

孟妩没说话，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难道不是吗？”这几个大字。

裴晏只觉得肚子里一股无名火烧的厉害，往日里处事不惊的脸色也难得有了几分皲裂，他把折扇啪地往桌上一摔，只道，“你只管放心，我对你们这些儿女情长没兴趣。”

“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孟妩见目的达成了，也就不哭了，起身行礼告辞。

裴晏见她泪意收的如此之快，又气闷了几分，只觉得自己似乎无端端被人套路了。

“孟妩，你站住。”他坐在原地没动，声音却传了出去。

孟妩转身，“裴先生还有何交代？”

裴晏定定地抬眸看向她，“孟家和宋家不能定亲，这件事儿，你既然清楚，就该知道要怎么做。”

“您放心，这事儿我自有办法。”孟妩说完，又忍不住刺了裴晏一句，“话说回来，就算我和宋祁定了亲，那也是我们两家的事情，怎么轮得上裴先生操心？”

她觉得裴晏纯粹是闲得慌，这也管的太宽了。

虽然孟家是站在东宫一脉上的，但是东宫没道理连孟家和谁联姻都要管吧？

“你的牙尖嘴利若是能用在三思堂里，恐怕他们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找你麻烦。”裴呵了一声，“在外面披一层懂礼温婉的皮，怎么在我面前，倒是不藏着掖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