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许佑回过神,上前两步,扫了眼太子跟前的棋盘,思虑片刻,便执棋落子。
棋局反转,黑子瞬间压制白子。
棋盘对面的墨允直愕然无比,“这......殿下怎么还能找旁人相助!你怎么做到的?”
前一句是问太子,后一句则是问蔺许佑。
墨允直的棋是曾祖父墨相亲自教导的,这京城里,能压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太子笑道,“我和承邴是一家人,算不得旁人。”
蔺许佑则淡淡道,“雕虫小技罢了。”
墨允直气了个仰倒,抓着裴夷光的手哀哀道,“凤哥儿,凤哥儿他们联手欺负我一个!”
裴夷光略嫌弃地扫开他的手,“玩儿你的去吧!”
墨允直哀哀切切地哭起来,真是堪比西子落泪,可惜太子和裴夷光都不吃他这一套,两个人老神在在地端茶说话,蔺许佑更是事不关己,只当瞧不见。
墨允直哭了半天,见没人搭理自己,正想找个台阶下呢,忽的就听见外头通禀,说是裴小姐来了。
墨允直瞬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飞奔到了门口想找他昭颜妹妹诉苦,结果却见门口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众人恍然之际,便见裴昭颜已经俏生生站在了蔺许佑跟前。
“小郎君,我找到你了!”裴昭颜握住蔺许佑的手,一双杏眼笑得弯如月牙。
屋子里霎时陷入沉默。
裴夷光笑意顿了顿,暗自磨了磨牙,太子则满脸笑意,心底若有所思,后头的墨允直震惊半晌,跌坐地上又哭了起来。
蔺许佑难得不自在,偏头不肯看她,说道,“你松手。”
裴小姐笑得眉眼弯弯,“不放!”
她生得和孟妩极为相似,一双杏眸仿佛一泓清泉,盯着人的时候,就能看进人的心底。
人都说京城小娘子个个是养在深闺的金娇娇,蔺许佑没料到,自己居然会遇上一个泼皮!
番外3:裴家四口
裴昭颜给自己抓了个小郎君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孟妩耳朵里。
自家闺女是什么脾性,孟妩可太清楚不过了。
这日从宫里回来,孟妩便把闺女抓过来狠狠说了一顿,耳提面命地告诉她,“不许对人家蔺小公子无礼!”
“女儿没有无礼,阿爹,女儿真的没有。”裴昭颜瞧见她娘板着脸,就知道今日这事儿是不能善了了,急急把目光转向一侧的裴晏。
裴昭颜在阿娘面前一向乖巧过人,她阿娘说一句她答应一句,配上那副和孟妩九成相似的面容,谁都不忍心苛责她。
如果阿娘实在生气,她就转头求阿爹,这一招裴昭颜历来是百试不爽的。
可今儿却不同往日了。
对女儿一向心软的裴晏今日也和孟妩站在了同一阵营里,甚至态度比孟妩还要更冷一些,“你今日去集市上摆摊算卦,是真去积功德,助人为乐,还是说就为了去拦蔺家那小子?”
孟妩可不知道女儿还跑去集市上摆摊了,这会儿闻言,立时便揪住女儿的手,把人拽过来,“好呀你,还敢瞒着我!”
裴昭颜被亲爹出卖了,十分委屈地瞥了她爹一眼,阿爹明明答应她不会说出来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裴昭颜!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许私自给人算卦。”孟妩两手拍上女儿的小脸,搓了搓,“天道一事,自有天定。因缘际会,最忌泄露。这都是师祖和你说的,你都忘了不成?”
裴昭颜自小就在龙虎山常住,张天师也说她是个和龙虎山有缘分的好孩子,张天师虽然教她不少龙虎山的道家术法,但也不止一次告诫过她,不可滥用,否则就是在折损自己的阳寿。
做爹娘的哪有不盼着孩子平平安安的?更何况,孟妩知道张天师从不是个轻易说嘴的人,他既然是那般慎重地专门提醒阿颜,那至少证明张天师算出过什么来。
她是经历过一世的人,深知此事不可多问,只好自己多盯紧女儿几分。
“我没忘......”裴昭颜还想再说,抬眼对上阿娘满眼的担忧,又瞥见阿爹蹙眉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囫跄吞了回去,改口说道,“女儿知错了,阿娘放心,以后不会了。”
在家里,阿爹最疼阿娘,她和哥哥都得靠边站,若是惹了阿娘不高兴,阿爹定然要罚她。
裴昭颜最近盯上了她阿爹的罗盘,师祖说,那是龙虎山的先辈传下来的,世间独一无二!她磨了阿爹好几天了,好容易才有点松动,这会儿若是惹哭了阿娘,阿爹肯定又不同意给她了。
裴昭颜只好咽下口中狡辩的话,哄了孟妩两句,见裴晏舒展了眉心,心底松了口气。
等孟妩去前头见家中姐妹了,父女俩才找到机会单独说说话。
“阿爹,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算到了!”裴昭颜凑到裴晏身边,嘀嘀咕咕地保证道,“我一卦就收了一文钱,那是供奉给三清老祖的,不收不行。”
用道法披露少量东西,不伤及根本,不动摇命格,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儿。但有得也必有失,那些人听了她的卦,若是不拿出点东西来可不行,那东西不拘多少,总之一定要有,否则便是惹了业障。
裴晏揉揉她的脑袋,语气温和,“你阿娘不懂这个,她只想叫你和哥哥都平平安安的。”
裴昭颜连连点头,阿娘疼她和哥哥,她一直都知道。
“那爹爹,我真的不能和蔺许佑......蔺小公子一起玩儿吗?”裴昭颜绕了一圈儿,又把话题绕到了自己最看重的点上。
然后她就看见裴晏的脸瞬间又黑了不少,“不行!”
遭到亲爹亲娘打击的裴昭颜沮丧了一瞬间,不过也就一瞬间而已。
她自来都极有主意。
寻常练功习武,她偷懒最多,闲时便找处舒坦的树枝儿躺着睡大觉,龙虎山上谁都拿她没办法。
张天师闻言也只是笑着摇头,说裴昭颜倒是比裴晏更有“无为”之相。
但这都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