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哥儿本来就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见了什么都要睁着眼睛往上凑一凑,这会儿看着解芙朝自己伸手,便咧着一张小嘴,也乐呵呵地伸出手去要抱抱。
“乖乖,怎么那么讨人喜欢啊。”解芙一边说一边把凤哥儿从金嬷嬷手上抱过来。
这沉沉的肉团子一上手,解芙立时乐呵呵转头满脸惊喜地朝着孟妩笑道,“孟姐姐,你家凤哥儿怎么这般压手?肉乎乎的,我觉得比过百日那会儿要沉的多了!”
前不久,凤哥儿的百日宴办得盛大无比,这也是京城那边的意思。一来,借着这个百日宴,朝廷那边也派了人过来,算是敲打敲打北地十三郡这边的官员;
二来,裴晏也觉得亏欠了凤哥儿,所以这百日定然要好好的办,热热闹闹的办,还得办得让人逃不出错来,孟妩劝了两句,见他还是坚持,也只能随他去了。
“小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别说你隔了这么多日了,我在家天天抱,也觉得他一天比一天沉。
他太能吃能睡了,一天天的吃吃喝喝,能不胖吗?平安现在见了他都得扭头跑,这小子手上没个轻重,你仔细他一会儿抓你耳坠子。”孟妩走过去,伸手捏了捏儿子肉嘟嘟的脸,笑着说道。
解芙倒是一脸无所谓,她就喜欢凤哥儿这小肉团子,浑身奶呼呼的,抱着都叫她喜欢极了!“能吃是福,瞧瞧咱们凤哥儿,多有福气呀!”
金嬷嬷被解芙这一句能吃是福逗得眉开眼笑,“可不正是这么个道理,小孩子就得有点儿肉才好呢。七少奶奶真是有眼光。”
“那是,咱们凤哥儿,就是最招人喜欢的!”解芙抱着凤哥儿一路走一路笑,凤哥儿在她怀里,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也跟着她笑了一路。
还没进上院儿呢,云霓几个小丫头便听到了这笑声,一个个地从月洞门那里迎了出来,齐齐屈膝问了安。
孟妩笑着叫她们起了身,又对前头还要抱着凤哥儿去摘花的解芙道,“你快先把他放下,云霓,你带着七少奶奶去流光院洗漱洗漱换身衣裳。
墨七也在岳城,这会儿跟着欲之一道去城外查粮仓了,晚点咱们几个一道在府上用饭。”
解芙一听墨七的名儿,就赶紧把手上还在咯咯笑的肉团子塞给了一侧的奶娘,一边抱怨墨七怎么过来了,一边喊连翘去车上把她装首饰的盒子抱下来。
月洞门前乱了一会儿,云霓才引着解芙和抱了个大盒子的连翘,匆匆忙忙赶去流光院洗漱更衣。
凤哥儿乍然从漂亮又疼人的七婶婶手上到了奶娘手上,小嘴瘪了瘪,瞧着不大高兴。
奶娘怕他哭,忙抬眼看向孟妩。
孟妩叹了口气,只能自个儿接过胖团子,一边觑着他黑黝黝的眼睛,一边严肃地道,“凤哥儿,你要是再胖,两岁就跟你爹住外院去吧,阿娘可抱不动了。”
金嬷嬷就在后头笑起来,“我的好夫人,他哪里听得懂这个!”
孟妩没接话,盯着凤哥儿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说他不能再胖了,就这么一直说到百结把换洗衣裳捧了出来,她才停了口,把凤哥儿递回到奶娘手上,由着小丫头们逗他玩儿,自己先去更衣了。
晚膳是分了两桌摆的,裴晏和墨七要吃酒,孟妩觉得天还有些凉,在外头吃酒容易得风寒,便叫人摆在了聚雪阁,那儿位置高,满府景色都能尽收眼底,正是个吃酒赏月的好去处。
至于女眷这边,只有她和解芙两个,没那么多讲究,干脆便摆在了孟妩往日用饭的前厅,蔷薇做了八菜一汤,孟妩和解芙这边的菜都是照着她们俩的口味来的,清淡可口,没有聚雪阁那边的腻味。
解芙吃了个饱,缠着孟妩说想喝两口青梅酒,这酒还是上次凤哥儿百日宴,张天师和仝夫人从龙虎山上带过来的,说是仝夫人亲自酿的,没什么后劲儿,喝起来甜滋滋的,当天解芙尝过一次,便就此念念不忘了。
孟妩被她抱着胳膊来回晃荡了两次,心就跟着软了,“不许多喝啊,虽说没后劲儿,但总归也是酒,喝多了还是自己难受。”
解芙连连点着头,说自己就喝两杯,孟妩叹了口气,让珈蓝去拿酒来,“再拿个小泥炉来,天儿晚了,这酒要烫热了吃才好。”
第623章 卖身葬父的姑娘
珈蓝屈膝应了,自去拿小泥炉和青梅酒不提。
这头解芙听着便笑起来,“难怪我们家墨七来了几次岳城,转头在家吃酒都不就着坛子喝了,非得要在炉子上温一温才肯下肚。
我说呢,他从前在京城那几条巷子里喝的冷酒还少了?怎么来了北地,还给我搞起文人墨客附庸风雅这一出了。”
这话说的不好听,连翘急惶惶地去抓解芙的手,“七少奶奶!”
“没事,让她说吧,也不是外人。”孟妩笑了笑,正巧珈蓝也取了酒拿了炉子过来,她叫人把炉子放在自己跟前,吩咐道,“百结带着连翘,你们几个也都下去摆一桌,吃吃玩玩儿,今儿不拘那么多礼数。”
百结知道这是主子们要说知心话了,忙笑吟吟地上前挽住连翘,又对着孟妩屈膝道,“那奴婢们就多谢夫人和七少奶奶赏的席面了。”
“去吧!”解芙大手一挥,满眼的笑意在看着丫鬟们尽数退出花厅以后,顷刻消失不见。
孟妩瞧她整个人萎靡地耷拉着肩,也没劝她,只是从桌边拿了把蒲扇,对着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故作委屈地道,“什么附庸风雅,不过怕冷酒吃了伤身。我也是关心你,你倒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来就打一杆子闷棍。是谁得罪了我们七少奶奶,竟连我也被牵连了?”
解芙哎了一声,神情有些羞恼,捏着绢帕愤愤道,“孟姐姐又拿我打趣,什么七少奶奶,谁爱当这七少奶奶!”
孟妩也不气,笑眯眯地道,“行,你不爱当就不当,咱们也不缺这个名头。”
解芙本就是一时气性上头说的气话,这会子听孟妩顺着她的话说了,她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搅着帕子嗫嚅道,“也不能这么说......我就是,今儿赶了一天路,听见他名字就烦。”
“嗯?”孟妩眨眨眼,笑道,“我白日里说墨七来的时候,你不是还叫人搬了妆匣下车?我以为你是高兴的,毕竟他这一趟算是特意来接你的。”
她和解芙去崆山郡给文老太太贺寿,裴晏和墨七都没去。凤哥儿百日宴那天,太子派了人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调墨七回京了,毕竟当初把他派过来就是让他盯着陆深的,如今陆深都死了,岳城那边的事儿,基本都由另一位官员接手,墨七也没有什么继续留下的必要了。
这段日子,墨七正忙着交接手头上的差事,虽然他是个夯货,但身在其位,手头上多少还是
捏了些东西,临走之前,这些明处暗处的东西肯定都得交接清楚。
所以他能特意过来一趟,孟妩也有点儿没想到。
酒温好了,解芙自己用帕子裹着酒壶拎起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盏,举起来一饮而尽,“我不高兴,我不乐意见他。前儿个,不是说要我们回京吗?”
孟妩没开口,只是顺着她的话点点头,这会子,解芙也不需要旁人开口,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其实今儿在马车上,她便觉得解芙情绪有些不对了,从做姑娘的时候开始,解芙就是个最活泼不过的性子,但她和谁都处得来,一张脸上笑意就没断过。
照理,她这样的性子,是断然不会随意开罪人的。
可偏偏今儿在文府,解芙便把那一园子的宾客都开罪了一通,虽说抬了太子妃出面,可那些话,她分明有更婉转的说法,但她没有拐弯抹角,就这么直愣愣地把话说了出来,也不管人家心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她自己是痛快了。
今儿的解芙,属实有些不像她。
孟妩正想的出神,那边解芙絮絮叨叨的声音又把她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要带个姑娘回京,那姑娘,是前不久他和人出去吃酒认识的,说是个可怜人,墨七见到她的时候,她正跪在路边卖身葬父。”
孟妩皱了皱眉,这种只会出现在话本子上的事儿,还真出现在了她身边,这要是落在旁人头上了,顶多十两银子打发了的事儿,可落在墨七那夯货头上,这事儿显然就没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