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陈家是厚道人家,不至于欺压他们孤儿寡母,她要修佛,陈老将军也没拦着,陈夫人和贺氏更是对她敬重有加。孟妩闻言也只能可惜地叹了口气,旁的话,却再说不出来了。
徐若辰听着,也觉得林氏可怜,但今儿是凤哥儿的洗三,不好多说这些,她便笑着把话引到了旁的事儿上,贺氏闻音知雅,也笑呵呵地接了话,这一茬便算是揭过去了。
等客人散了,奶娘抱着凤哥儿进来,顺带还让小丫头捧上了满满一匣子的金银玉器,奶娘笑呵呵地上前道,“都是陈老将军和陈将军赏的,陈家大爷二爷也赏了些。”
她和接生的几个稳婆今儿都高兴坏了,洗三礼这日,那澡盆子里扔的金银豆儿按规矩都是给稳婆的,孟妩那头又格外给奶娘赐了五十两银子,她们得了银钱,哪里还能不高兴?
孟妩笑着道,“今儿辛苦你了,你回去歇一歇,哥儿先放在我这里,往后,你好好伺候着,银钱赏赐,自然是少不了。”
奶娘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赶忙把凤哥儿抱过去递给孟妩,又屈膝见了礼,这才随着小丫头一道退了出去。
百结捧了那匣子上来给孟妩瞧了瞧,东西虽然贵重,但也合规矩,孟妩点点头,让百结拿下去记册入库,等往后陈家有了小孩子,她再送回来也是一样的。
凤哥儿睁着眼睛看了一下午,如今已经有些饿了,小嘴巴往下一瘪,眼瞧着就快哭了,孟妩忙叫珈蓝放了帘子,自己则解了衣襟喂凤哥儿。
她轻轻拍着凤哥儿的后背,瞧着他的小脸,心头便化成了一滩水。凤哥儿越长越好看,像不像她,她看不出来,但瞧着却极像裴晏,她看着就欢喜。
现在孟妩就盼着凤哥儿满月之前陆深的事儿能够收尾,满月礼可是大事,总得好好办的。
她低下头,亲了亲凤哥儿的小脸,“乖乖,咱们就等着你爹爹吧,爹爹马上就能接咱们回家了。”
凤哥儿不搭理她,只顾着吃自己的,孟妩拍着他的后背,笑骂了一声小馋猫。
孟妩生下凤哥儿的消息没瞒着人,不过对外说的是,孟妩生孩子时候脱了力,如今人也还有病恹恹的,这洗三礼就不办了,外头的人也没什么怀疑,洗三不比满月,不办的人家也多了去了,没人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不过大家虽然能理解,但送礼的人却一个也不少。
岳城裴府门房光是收礼都收到眼花了,孟妩称病,加上府上又有个刚出生的孩子,旁人就算想攀裴晏这根高枝儿,也不敢在这时候上门来。人虽然不到,但礼却半分也不能少。各种珍奇古玩、金银玉器数不胜数,其中还有个北地十三郡出名富商送来的名为“千里眼”的稀罕物件,就连青卓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京城那头各家的贺仪也是紧赶慢赶地送了过来,禁中和东宫都各有赏赐,这些东西裴晏都交给了金嬷嬷安置,他自己则是忙着处理外头的事儿。
就在前儿,裴老夫人让人递了封信,在信中痛斥裴晏不敬长辈,不尊兄长,说他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说他要害死裴家上下,那信裴晏都懒得亲自看,只叫青卓念了一遍,听到这句话,裴晏便是一声冷笑,当即便把那信都给烧了。
裴家既然自甘堕落,他也懒得再搭理他们,裴老夫人都说了他要害死裴家上下,他要是做不到,岂不是白白糟蹋了裴老夫人这番期待?裴晏一不做二不休,提笔就给太子去了信儿,至于裴家这头,没了就没了!
没过两日,京城里便发生了一件大事儿,裴家大爷的尸首被人在甜水巷一家暗娼院子里发现,他前几日刚得罪了人被打断了腿,这一次,更是直接马上风,听说还挨了仙人跳,被人讹了一大笔银子。
裴家大爷的尸首抬回来的当天,裴大奶奶还勉强能忍得住,叫人布置灵堂操办后事,可等裴大奶奶知道银子这事儿以后,顿时就慌了神,哭着喊着要报官,裴老夫人自然不让,这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对她老人家来说那是刻在了心头上的,一刻也不能忘!
但裴大奶奶哪里管这个?家里头银子都被那糟心东西给败完了,裴家大房上下乱做一团,二房和三房连忙关门闭户,生怕这肮脏事儿扯到自己头上来。
就连裴老夫人召他们过去,也被二房三房的人用各种借口推拒了,裴三奶奶更是直接收拾收拾东西,带着裴三爷回了自己娘家,说是要给自己娘家刚出生的小侄儿过满月礼。
裴老夫人被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晕了过去,裴大奶奶头上没了人压着,当即便叫人报了官,他们裴府好歹和裴晏是一个宗族出来的,京兆尹哪里敢怠慢了去?忙不迭派人去查了查,这一查,可真叫人吓一跳。
第569章 该死的内贼
那个暗娼门子可不是普通的暗娼门子,那儿是一处接应点,那里头的妈妈明面上是管着几个干女儿做皮肉生意,实际上却是偷偷和漕帮勾结,做的是倒卖军需的生意。
那个妈妈下了狱,不要几鞭子,便全都招了。据她所说,裴大爷那马上风也不能算她们害的,都是裴大爷看上了她那新认的小女儿,非要给人开苞,这才闹出了这样的事儿,至于什么仙人跳,那更是不存在了。
“这都是裴大爷拿着银子求老婆子的,说是要掺和一下我们的生意,都是生意人,有银子,怎么能不赚?再说了,那裴大爷,年前才从我们这生意上捞了好大一笔,足足五千两银子呢!”妈妈像是怕极了,后头都不用人再细问,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把事情来由经过都说了一遍。
赵池听得拍案而起,直接叫人去拿了这妈妈供出来的几个漕帮里的人,严刑拷打之下,终于有人撑不住,张口认了罪,有了一个人做开头,后头人的嘴巴也就好撬开多了。
锦衣卫的人审讯自有一手,不过两个时辰,就挖出来了更令人惊惧的消息。却原来,那裴家大爷都是受人蛊惑,被人哄着上了这条贼船,裴家压根不知道这是倒卖军需的事儿,只以为是做海上生意,所以巴巴儿的凑了银子过来,等着赚大钱。至于这暗娼门子背后的人,则是皇后的娘家彭城伯府!
这可了不得了,彭城伯府干起了倒卖军需的生意不说,还试图拉人下水,最后害了裴家大爷一条性命!这可不仅仅是暗娼门子的事儿了,倒卖军需,这是要杀头的!
赵池片刻也不敢耽误,捧着那一纸画押的供词直接请见太子,不多时,锦衣卫指挥使陈恪带兵围了彭城伯府。
变故来得又快又急,彭城伯府上下本就没一个脑袋清醒的,如今被人围了府,更是慌上加慌,府上哭哭啼啼闹成一片,没个消停。
彭城伯拎着袍子跑到正门处,一个劲儿地喊着冤枉,他先前还在赏云楼和人喝酒作诗,一转头,就被两个锦衣卫给拎了回来关在府里!听说有人供出他倒卖军需,彭城伯急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哪有那个胆子,他们彭城伯府,哪里有那个胆子!
“陈指挥使,陈指挥使......”彭城伯衣裳凌乱,脑子也跟着凌乱了,见陈恪走进来,便直直朝人扑了上去。
他是被人“请”回府的,一路上连拖带拽,衣裳乱了不说,脸上也不知道从哪儿蹭了满脸的灰,一眼望过去跟个疯子一样。陈恪身边的锦衣卫自然不会让他靠近,刀柄一挡,便把彭城伯吓得往后接连退了好几步,一下跌坐在地上。
“伯爷还是先安静些吧。”陈恪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快被吓到失禁的彭城伯,心底忍不住摇了摇头,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裴欲之那只狐狸!
说起来,这彭城伯府也算不得是无妄之灾,毕竟这些事儿可都是彭城伯府那位世子爷一手谋划的,如今技不如人,被裴欲之反坑一把,也怨不得别人不是?
陈恪在锦衣卫干了这么多年,老虎眼泪见了一堆,早对这种哭哭啼啼的求情没了兴致,见彭城伯还要扑过来,他便先皱了眉,无甚耐心地道,“伯爷与其在这儿和在下说这些无所谓的话,还不如好好想想,府上是不是真有人做了这样大逆不道之事。倒卖军需,害人性命,这是要杀头的大罪过,那呈堂证供上字字句句都指明这事儿是你彭城伯府在背后弄的,伯爷既然说不是自己做的,那总该有个证据不是?总不能凭伯爷你一张嘴,就抹了那画押的证词不是?”
对对对,得仔细想一想,想想到底是谁要害他,是谁要害他们彭城伯府满门!
现在京城里巴不得他们彭城伯府死的人都是一堆儿一堆儿的,要说这事儿是谁故意做出来害他们的,彭城伯一数,还真能数出几十号人来!
陈恪瞧着彭城伯那一副极认真思考的模样,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提醒道,“伯爷别老往外人头上想。那呈上去的证词上可把贵府所有事儿的都写得清清楚楚,就连伯爷几时出的门,和谁吃酒叫了哪位头牌作陪,伯府里几位小娘子要了多少银子做什么事儿、伯夫人又叫了哪家掌柜上门裁衣服等等小事儿,都说得一清二楚,这要不是贵府上的人恶意栽赃,哪里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是了!他一个男人,旁人能打听到他的事儿不算奇怪,可伯夫人和府上的小姐们,那都是内宅女眷,外头的人,怎么能把他们一整天的行动都打听得如此清楚!自打彭城伯得了封号以来,他便一直觉得他们伯府比京城那些所谓世家差不到哪里去,既然不比别人差,那别的世家内院消息都跟铁桶似的传不出去,他们伯府内院里的事儿也绝对不会传出去,所以这件事,只能是家里头出了个内贼!
这内贼要害死他们全家!
这彭城伯府上下,谁有这样的胆子?谁又有这样的能力?
“陆深!这个狼崽子!”彭城伯几乎是一蹦三尺高,咬着牙喊出了这个名儿来。
这满府上下,要办成这件事的人,除了陆深便不做他选了!彭城伯一想到自己这个逆子,便气得心口发闷,从前这逆子不把他当父亲看,也不把这府上的人当亲戚看,他都没和他计较,可现在呢?这逆子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他自己做了也就罢了,怎么连屁股都擦不干净,叫人抓着证据打上门来!
这逆子!这逆子简直狼心狗肺!
彭城伯双眼赤红,发疯一般挣开了两侧小厮的手,直直扑在陈恪跟前,状若癫狂道,“陈指挥使,这事不是我所为!这一定是我那逆子,我那逆子才有这样的心机手段,是他,他疯了,他要害死我们全家!陈指挥使,我们伯府是冤枉的!”
第 570章 催命符
彭城伯这一番控诉恍如平地惊雷,炸得彭城伯府上下无人不惊,无人不惶。
陈恪当机立断,让人押了彭城伯,即刻入宫请见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