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是想插手其中了。他略顿了顿,视线落在孟妩小腹之上,正想着如何劝一劝呢,就听孟妩道,“我做事自来有分寸。何况,有你在,我怕什么?”

裴晏闻言便轻挑了挑眉,这话确实不错,万事还有自己兜着呢。

于是为了讨媳妇儿欢心,裴四爷立马就把飞鹰堡那位大小姐的相关消息事无巨细的说了一番。

孟妩听完裴晏的话,眉间漏出几分欢快,,“我有一计,能叫他尝尝自己挖坑自己埋的苦头。”

陆深不是老拿女人家做筏子吗?她这次,就要让他尝尝被女人家剥下一层皮来的滋味。

裴晏自知劝不动她,想着给孟妩找点儿乐子做也成,倒也没拦着,只是心底却琢磨着该多派几个人护在孟妩身边才是了。“那也行,不过你最好别出府,你身子不好......”

“放心,我知道呢。你就等着看我怎么叫他吃个闷亏吧。”孟妩胡乱点点头,她知道如今什么是最要紧的,若是她真出了什么事儿,那才是要命。若她真出了事,裴晏恐怕会把北地这边搅得天翻地覆。这个节骨眼儿上,裴晏定然不能乱,他一乱,整个边防都得出问题。

裴晏瞧她这模样,眉梢又往上挑了几分,失笑道,“行,那为夫就先谢过夫人仗义相助了。”这几日北地军情告急,他正好也没空操心陆深的事,还不如给孟妩过过瘾,省的她成天说在家里头闲得慌。

孟妩知道他是拿自己打趣,轻抬了下脑袋,嗔了裴晏一下,夫妻俩又坐着闲聊了两句,她这才任由裴晏扶着自己,两个人一起进了里间。这一晚上她平躺在床榻上,望着帐顶精致的绣花出了许久的神。

她怀了身子,这是好事。但这个时候怀上了,似乎又不是什么好事。

京城、北地两边都不安稳,若是沈欢再想对自己动手,那自己这次还能不能趁乱逃脱?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沈欢的事情顺利解决了,难道陆深就不会对她下手了吗?陆深可从不讲究什么道德不道德,对他来说,只要有利用价值,那就行了。

眼下有个沈欢横在前头,陆深和裴晏才勉强算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可沈欢倒了以后呢?凭陆深的本事,要想查出当初自己那一场“病”的始末也不算难。说不定他现在就已经知道了点儿什么消息了,只是碍于沈欢在前,所以才隐忍不发而已。

等解决了沈欢这个大麻烦,陆深恐怕就要反过头来对付裴晏了。而她,就是裴晏最大的弱点。

孟妩呼吸急促,两手死死抓着身上的锦被,仿佛这样能叫她心安一些。

心思沉下的瞬间,孟妩闭了闭眼睛,她不能让陆深这么顺理成章的接管北地这边的事宜,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陆深一步步把裴晏之前所布下的局都变成他的囊中之物。陆深不是习惯了利用女儿家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吗?那她这次,就要让陆深尝尝栽在女人头上的滋味。

孟妩心绪起伏之间,一只长臂越过锦被,将她牢牢锁在了怀中,一道温声呢喃在耳侧响起,“别怕,有我呢。”

她略惊,转过头去,正对上裴晏那张如玉般的脸。他闭着眼睛,眉目舒展,呼吸平稳,一看就是睡熟了的模样。

这人明明已经睡下了,却还是会下意识关注着自己的动静。孟妩心头更软了两分,转身过去往裴晏怀中钻了钻,轻声道,“好。”

北地从一入秋就开始泛冷,秋风席卷着四面的寒意刮来,直吹得人脸上生疼。

金嬷嬷指挥着丫头们撤了亭子里的绿绡纱,又让人装了几块特意用兔毛缝制的隔断上去,天气放晴的时候在里头点了炉子,稍微坐一坐也还挺舒服。

今日天气还不错,太阳高挂在天边,风也比往日更小一些,孟妩送裴晏出了府以后,这就招手叫人去给解五娘子传话,说是她正闲来无事,想邀了解五娘子一道去那装扮一新的亭子里说话。

解五娘子那边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等用过早饭以后,墨七就苦哈哈地被百晓生拎出去办事儿了,她也正好闲着。孟妩先去花厅那边听了管事婆子们的回话,照着惯例发了对牌,眼见着时候差不多了,这才施施然带着人去外头亭子里和解五娘子碰面。

蔷薇做了几碟子小菜,配上一道南瓜金米粥,这几日孟妩身子养的差不多了,害喜的反应倒是没那么大,就是老爱吃甜的,所以蔷薇那边想方设法,几乎把天底下的甜食都给做了个遍。解五娘子也因此得了口福,每日里都要把蔷薇夸上一遍。

今日这南瓜金米粥做的最得她心,解五娘子吃了足足两小碗,过后一边揉肚子一边对孟妩道,“还好我们明日就走了,再这么住下去,我感觉我得胖好几斤呢!”

孟妩坐在铺了一层毛绒毯子的软榻上,伸手掐了把解五娘子的脸,笑眯眯地道,“能吃是福。”

“哎,孟姐姐可别打趣我了。”解五娘子挥挥手,接过青墨递上来的茶抿了一口,又转头看了下四周,好奇道,“今儿怎么就青墨一个人,云裳百结都没过来?”

第451章 商量大事

“前儿个我病了,都是他们俩一直守着伺候的,正好青墨也回来了,我便想着叫他们两个歇一歇,只喊了青墨过来伺候。”孟妩见她吃饱喝足了,便笑着朝青墨使了个眼色,青墨立即会意,带着几个小丫头退出了亭子。

解五娘子的丫头见此,立马朝她看了过去,等解五娘点了头,他们才一道退了出去,和青墨几个肩并肩站在不远处守着。

解五娘子半跪在软榻上环视了一圈四周,她一见这场景就兴奋得不行,立马探过半截身子,凑到孟妩跟前道,“孟姐姐是不是要和我商量什么大事!”

瞧她这双眼放光的样子,孟妩忍不住失笑,顺着她的话音夸赞道,“芙姐儿真是聪明!”她倒也没瞒着解五娘子,只轻声细语的把陆深近来的事情说了说。

陆深从裴晏这边接手了宁家和四海楼的相关事宜以后,倒真是一刻没闲着。打从他回了蓟城开始,孟妩这边隔半天就能接到一次线报。这前几日的消息都不算什么大事,无外乎就是陆深把先前裴晏的处置都给推翻了,要不就是陆深收服了谁谁谁,又是谁上赶着带了几车礼品去给陆深赔罪亦或者是套近乎......

这些事儿解五娘子都从墨七那儿听了七七八八,但眼下孟妩说起的这件,她却还是头一次听。

孟妩说,陆深前不久出手救了个落难的姑娘,他还把那姑娘留在了身边养伤。等那姑娘好了以后,陆深不仅没把人给送走,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如今是陆深走到哪儿那个姑娘就跟到哪儿。

陆深去府衙办事,那姑娘就在府衙院子里指挥着小厮和衙役陪她放风筝;

陆深出去和人应酬,那姑娘就坐在边上陪着。不是陪喝酒,而是看着陆深,只要对方多敬了一杯酒,还会被那姑娘一眼给瞪回去;

陆深出城办事,那姑娘也片刻不离地跟在他身后,简直跟陆深的小尾巴一样,陆深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陆深倒是难得好脾气,哪怕那姑娘在街上闹着要买糖葫芦,他也舍得施施然从马车上下来,浪费他几分宝贵的时间亲自去给那姑娘买几串甜滋滋的糖葫芦。

“......暗线那边毕竟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不清楚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但是,那姑娘笑得还挺开心,想来是陆深在说好话哄着她。”孟妩伸出一指,转着桌上琉璃碟子的一角,有些兴致盎然。

她昨儿便考虑清楚了,她离陆深太远,而手底下的人又都不好接触到陆深身边去,再加上岳城和蓟城之间也有一定距离,来回传话的功夫要浪费掉不少时间。所以这事儿还得找个帮手才行。而解五娘子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解五娘子听过不少关于陆深的传言,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总之那人从没对一个姑娘如此温和亲近过。

从前倒是有个传言是他心肝儿宝贝的昭昭姑娘,可是后头昭昭出事以后,这人冷血的模样也恰好印证了墨三爷的话陆深压根就是把昭昭当成自己收集京城官员们消息的一个工具,至于感情,顶多算是主子对仆人的可怜劲儿吧。只可惜昭昭不懂,一头扎了进去,差点儿把命都丢了。

再然后,就是差点儿成了陆深妻子的白家大小姐白娇。她可不如昭昭那么走运,白家倒了以后,她对于瑞王一脉、对于陆深来说就是一招废棋,偏她还和陆深定了亲,这种时候,已经轮不到白娇决定自己的死活了。她只有死这一条路可以走。

从昭昭和白娇的事情上来看,陆深可不是什么心软的主。可这一次,他却对这个姑娘破了例。

他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改变,难不成陆深真的动了真情?

解五娘子听着孟妩字字句句的分析,瞬间脱口而出,“陆深要是会动真情,日头都得从西边儿升起来!”

孟妩噗嗤一下笑起来,虽说她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听解五娘子这么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她心底还是觉得有些好笑。“所以我才觉得他此番举动奇怪的很,这事儿欲之那边也知道了,不过他也不好插手其中。”

毕竟男女之事,裴四爷不好插手也是应该的,解五娘子顺着孟妩的话连连点头,紧跟着眉头紧皱,犹豫道,“孟姐姐的意思是,他做这些,都是别有所图的?”

孟妩点了点头,“他来北地是领了皇命来的,头上顶着圣旨,身后又关乎着瑞王一脉,陆深那么个谨小慎微的性子,想来也不会在这种关头和一个寻常姑娘卿卿我我。至于他为何要这么做......”

孟妩顿了顿,指尖在琉璃碟子上敲了两声,那里头仅剩的一块点心随着声响轻轻震动了两下,“陆深是个彻底的利己者。能让他主动放低身份去哄着,便说明这个姑娘的身份不一般。”

欲之也提过陆深是个唯利是图的,他能在瑞王跟前卑躬屈膝,同样也能在其他人跟前谄媚,前提是这些人要对他有用。陆深来了北地以后,如今手上有两件大事,一是宁家剩下的人迁移出北地,然后处置宁家留下的那些带不走的财产;二是要处理和四海楼有所联系的帮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