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谢什么！”于氏亲切一笑，拉着孟妩的手拍了拍，“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你约我一道来求平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孟妩知晓她这话里没多少真诚，不过她也只当听不出来，抿唇笑了笑，待缓的差不多了，这就起身和于氏一道往正殿那边过去。

第376章 兵来将挡

金轮寺正殿里今日有方丈讲经，各家都早早派了丫头婆子过来看着位置，就等听完了经，再往后殿去求平安。孟妩和于氏联袂而来的时候，里头已经熙熙攘攘地站了不少人。欧氏站在靠门这边的大香炉后头，正垫着脚往外头望过去，一瞥见孟妩的身影，她双眼立时发出一阵光亮，三两步挤过人群，一下蹿在孟妩跟前，顶起满脸笑意道，“方才我还说要找裴夫人您呢，结果这么多人里，我头一个就瞧见您了！真真是满人堆里都盖不住裴夫人身上这份贵气！”

这个欧氏打从上次洪家的赏花宴过后对孟妩就变了态度，带着厚礼上门求见了好几次，虽说孟妩对她一向不冷不热的，这欧氏倒也不介意，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拉的下脸来了，在孟妩跟前没少说好话。

今儿见她凑上来，孟妩倒是不稀奇，淡淡笑着应付道，“不过是夫人惦念着我，所以看得真切罢了。”

“那也是裴夫人生的好！”欧氏这话冲到嘴边，转头瞥见一侧的姜大夫人于氏也在，脸上的笑垮了三分。这于氏怎么也在这儿？他们姜家不是向来不到金轮寺的吗？她原本还想着今日能凑在孟妩身边说两句好听的如果能让孟妩对自己亲近几分就更好了，但是一瞧见这于氏也在，欧氏心头便有些不妙之感。

“裴夫人确实生的极好。”果然，于氏一眼就看破了欧氏的小九九，笑着把话接了过去，又亲亲热热地挽着孟妩的胳膊，一脸亲切地道，“当初我也是看一眼就喜欢极了。对了，咱们去那边吧，这儿人太多了些。”

孟妩扫了一圈，没见到宁大夫人的身影，对于于氏的话自然也是无可无不可，随意点头应了一声，又对欧氏说了两句客气话，这就跟着于氏往里边人少的地方走了过去。

欧氏盼了好几天，好容易才等到孟妩出门的时候，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立时拔腿跟了过去，嘴上还不忘扯两句旁人家的闲话，生怕于氏把她给挤出去一般。

金轮寺外，宁家的马车刚刚进了门，一个知客僧忙迎上去，先笑着和宁大夫人见了礼，等宁仲景跟着另一个小和尚往后殿过去了，他这才躬身靠近宁大夫人身侧，谄媚道，“宁大夫人，那位裴夫人也到了，身边跟着孙夫人和姜大夫人，另有几位官夫人陪侍在侧，如今正在正殿里说话呢。”

宁大夫人脚步一顿，脸上神色依旧如常，“她带了多少人？”

“瞧着就跟了一个丫头，不过那丫头，似乎是个练家子。”知客僧一脸浅淡的笑意，话音压得很低。

宁大夫人脚下的步子越发慢下来，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沉着脸吩咐自己身侧的一个嬷嬷，“一会子你在殿外候着。”

那嬷嬷屈膝应了是字，果然停了步子，等旁的丫头跟上去，自己才远远坠在最后头跟着往前过去。

那知客僧把人送到正殿门口，便退了下去，宁大夫人吸了口气，脸上挂出几分从容的笑意来，这才提脚进了殿里。

她来的晚，各户人家几乎都已经到齐了，见是宁大夫人进来，便有几位小官家的夫人笑吟吟的凑过去说话。宁大夫人自打洪家赏花宴以后就闭门谢客了，直到今儿才出来，各家夫人们虽说脸上都是笑着上前打招呼，但是心底多少也有几分看乐子的意思，才说了不到两句话，便有人主动把话题往孟妩身上带，说孟妩手底下开了家脂粉铺子，如何如何的好，随后便全神贯注的留心着宁大夫人的神情。

毕竟，裴家那两口子在赏花宴上出的招数可没少叫宁家洪家吃亏，要说宁大夫人不记恨孟妩，凡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信。这人嘛，一闲下来，就难免想拱火看热闹。

宁大夫人只当听不出来这话中挑拨的意思，脸上从容的笑意半点儿不变，“这几日我染了风寒都没怎么出门，就这样我也听说了裴夫人的凝脂阁生意是如何的红火。这么多官夫人里，裴夫人是我见过最会做生意的。从前就听说过裴大人入仕之前生意做得如何了得，我尚且有些不敢信，如今见了裴夫人这手笔，我才算是相信了些。”

她一边说一边调转视线往最里侧的孟妩那边看过去。

士农工商，商是最下等的。裴晏入仕之前有个什么京城首富的名号，但这在宁大夫人眼底，纯粹就是傻子。为了那些阿堵物掉了自己的身价，也只有这孟妩裴晏能做出来了。

她这话一说，便是把两人之间的矛盾直接挑到了明面儿上去，在场不少官夫人心底一阵叫好，巴不得这俩人当众厮打起来，好叫他们看热闹看个够才是。

于氏眉头从宁大夫人进来以后就没舒展开，如今听了她这话，眉间比起方才皱得更紧了些，看向宁大夫人的眼神里多少有些怜悯。她从前怎么不知道这个楚氏是这样糊涂的性子，她和孟妩之间虽有矛盾，但那也是他们二人的事儿！她们都是这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照理来说应该把这事儿压下来，再怎么也不该叫人看了笑话才是。

怎么这楚氏反倒是恨不得叫所有人都来看这热闹一样！楚氏莫不是失心疯犯了？这几日里听说宁家洪家后院里都闹腾的厉害，难道楚氏被这几日的事儿给磋磨得丢了心智，非得在人前跟孟妩把这层纸给捅破了吗？

一侧的欧氏则是眼珠子乱转，一会儿瞅瞅孟妩一会儿又瞅瞅宁大夫人，心里头憋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巴不得这俩人立马掐起来。

正殿里众位夫人奶奶的视线或多或少都落在了孟妩和宁大夫人身上，哪怕是不贴过来看热闹的，也都时不时地撇上一眼。孟妩微微挑眉看向一脸真诚的宁大夫人，好脾气地笑了笑道，“欲之确实在做生意上有一道，当初上元县蝗灾爆发，也是欲之开了手上的粮仓放粮帮了朝廷大忙。圣上对此也是赞不绝口的。不过宁大夫人毕竟远在北地，对京城的事儿不大了解，你从前不信，也是应该的。”

第377章 有刺客

这话音一落，孟妩和宁大夫人之间仿佛擦起了一阵星火，那噼里啪啦跳动的火光引得周边看戏的众位夫人们心底一阵欢欣雀跃，如今这岳城里就属孟妩身份最为尊贵，宁大夫人往常也是个不肯让人的，如今她俩在这场合下吵起来，怎么能不叫人兴奋？

欧氏左右瞥了一圈儿，心底忽的涌上一阵犹豫，她要不要帮孟妩说两句话？可是这么多人都盯着呢，这北地十三郡里看不惯孟妩的那是大有人在，自己若是替她出了这个头，那以后一定会被视为跟孟妩站在同一阵营里的人了.......虽说孙栾有要投靠裴晏的意思，可欧氏却不想被当成众矢之的，那些人不敢拿孟妩如何，但要给自己使绊子，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一侧的于氏倒是没有犹豫，应着孟妩的话把宁大夫人给挤兑了一番。

宁大夫人听着那些嘲讽的话，脸色顿时一僵。这个孟妩倒真是个牙尖嘴利片刻也不饶人的性子！如今只有个于氏在帮她，这若是裴晏完全掌握了北地大权，她自己又有那样的心机手段，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岂不是都要在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跟前讨好卖乖了？

看来老爷说的不错，这裴晏两口子，一个也留不得！

“我是对京城不了解，不过裴夫人对北地可能也不大了解。咱们北地一向民风剽悍，做事儿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裴夫人你初来乍到，可千万要多注意些才是。”宁大夫人咬着最后几个字的重音，慢慢说了这句话。

孟妩朝她莞尔一笑，“这就不劳您操心了。”

两个人目光相撞，随后又飞快地挪开视线。正这时，金轮寺的方丈踩着点儿进了殿内，众位夫人们便都收了看热闹的心思，三五成群地找地方坐下听经。

孟妩扫了眼被众星捧月一般对待的宁大夫人，又朝身后的青墨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走到靠里侧的蒲团上跪坐下去，和一侧的于氏低低说起话来。

方丈这一讲便直讲到午饭时分，不少夫人都听得有些昏昏欲睡，用帕子挡了半张脸，微微打了个哈欠。

欧氏跪坐在孟妩左侧，悄悄用手摁了摁腿弯，忍不住低低抱怨道，“这北地求个平安听个佛经怎么也要这么长时间？我在江南和京城，可从没有过这样的传统！”

早知道要跪坐这么久，她还不如去外头转转！

“之前浅溪郡遭了突袭，今儿这场讲佛，也是为了替战死的兵将们求个平安。江南和京城又不是边关，自然不会有这么一出。”于氏早前就对这个欧氏十分看不上眼，如今就更是不会给她留什么脸面了。

欧氏被她说的脸色涨紫，她听得出来于氏在挤兑自己呢！

“孙夫人若是觉得呆不住，先出去也使得。”孟妩对欧氏就更提不上好感了，闻言也只是淡淡笑着回了这么一句。

欧氏涨紫的脸瞬间变得铁青，这满屋子里的夫人奶奶，个个儿都没动，她还坐在最里头，若是她要出去，岂不是要被这一屋子人笑话？这个孟妩也是个心黑无比的！她僵着神情道，“那也不用！我不过是担心裴夫人您年轻受不住罢了。”

孟妩轻轻“噢”了一声，没往下接话，于氏则半勾了勾唇角，瞥着欧氏暗自骂了句蠢货。欧氏被人堵了一句，也失了往下说的意思，只垂头盖住眼底一阵接一阵的羞恼，在心底把孟妩和于氏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宁大夫人虽说处于正殿中央的位置，可眼神却没少往孟妩那边瞥过去。今日这一趟来，孟妩身边还真就只带了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丫头，虽说那丫头大概有几分本事，但若是这里头乱起来，光凭那丫头一个人想要护住孟妩，那可就是痴人说梦了！

她收回目光，唇边挂上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宁大夫人朝一侧的丫鬟招招手，低低交代道，“你出去瞧瞧仲哥儿在哪，就说我这边差不多了，叫他过来吧。”

那丫头忙答应了一声，一句话不敢多说，垂手擦着人群退了出去。

不过须臾，正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打破了殿内方丈嗡嗡讲经的声音。“有刺客！有刺客！”一个丫头发髻凌乱，满脸慌张地从外头直直冲进来，一只脚才跨进门槛便被直接绊倒在地，这一阵倒地声儿再配上那丫头额上流下的鲜血，只叫殿内众夫人们瞬间都跟着慌了起来。

一叠声的尖叫从四处响起，方丈和寺内几个师傅们说的话早就不被人放在眼底，夫人奶奶们紧拽着自己的丫头婆子，抖着身子往角落里钻，你推我攮之间，这原本肃穆庄重的金轮寺正殿瞬间变成了街口菜场一般。

火油刺鼻的味道被风吹进殿内，十来个黑衣蒙面人手握长刀和火把闪身进来，靠近门口的几个官夫人被人踹倒在地，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