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夫人过奖了。您也水灵。”徐八娘子打断她的话，笑语盈盈地接了一句。这洪夫人上来就挑刺，徐八娘子委实不喜欢，也没打算给她面子，直接把她剩下那些弯弯绕绕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洪夫人在他们二人手上吃了个闷亏，咬着牙请他们进了门，心里头却越发恼恨起来。难怪姐姐说京城里来的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个牙尖嘴利，年纪不大，心眼儿却不小。

第350章 摆高架子

洪家这一路上都安排了不少人伺候着，洪夫人也不乐得在孟妩这两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人跟前做低伏小，把人往二门里送了一截路，招手叫了自己大儿媳过来陪着孟妩两人，这就辞了她们，转身继续到外头迎下一家夫人去了。

孟妩和徐八娘子跟着洪大奶奶继续往前走，一边听洪大奶奶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一边绕着弯儿套了几句话。

洪大奶奶被套了两次话以后，也反应过来了，心底当即有些暗恼，可也不敢直接给孟妩和徐八娘子摆脸色，只好强行转了个话题说道，“说起来，两位都是京城来的，北地这边的食物可还吃得习惯？今儿我们家请了四海楼的铛头，那位擅长做些京味的食物，一会子两位可得好好尝尝，若是喜欢，往后也能常去四海楼订......”洪大奶奶略顿了顿，哎呦了一声，“不过他们家就是贵了些，往常也不怎么接外头的排场。裴夫人和世子夫人若是吃着觉得好了，只管告诉我，我们大爷和四海楼的掌柜倒是有些交情。”

这话倒是有些好笑，洪大奶奶也不过比孟妩和徐八娘子年纪稍长一些，这话说的却好像她是个长辈一样，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

徐八娘子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先瞥了孟妩一眼，这才道，“那就不用了。我是个不挑嘴的，来北地也快一年了，早都习惯了。至于裴夫人，他们府上的厨娘手艺最好，我吃过一次就忘不了，想来，也是不需要您费心了。”

“八娘子说的是，我们四爷有些挑嘴，从前在京城也不喜欢吃外头的东西。洪大奶奶的好意我心领了。”孟妩一边笑一边接着徐八娘子的话往下道。

洪大奶奶被这俩人三言两语地堵了回来，心里头又是羞恼又是气愤，干笑了两声，倒是没敢再挑刺头了。

孟妩和徐八娘子也没把她放在眼底，见她不吭声，俩人干脆慢下脚步来，一边打量着洪家的院子一边低低说着闲话，不过眨眼功夫，就到了洪家办宴的花厅。

“两位且进去吧，我还得去前头迎一迎其他客人，就不多陪了。”洪大奶奶在花厅前的台阶下站住脚，撑着笑意说了这句，甩着帕子转身离开了。

徐八娘子挽着孟妩的手，担忧道，“今儿这一场，怕是有好大的热闹等着。”

从洪夫人到这位洪大奶奶，各个都是一见她们就跟刺猬一样，恨不得把口中说出来的那话直接变成刺扎在她们二人身上才好。

“迟早都要有这一场的，早来比晚来要好。”孟妩点着头，应着她的话道，“四爷说外院的事儿他会看着处置，内宅这边，叫咱们别给他们面子，若是谁犯上来了，只管堵回去就是。我身边这个丫头，也是龙虎山上下来的。”

徐八娘子顺着她的话打量了一眼落后半步跟在孟妩身后的青墨，微微心安了些，乖巧地答应了一句，正好洪家二奶奶迎了上来，两个人便收了话音，跟着进了花厅。

孟妩和徐八娘子来的算晚的，花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洪二奶奶迎了他们进来，那花厅里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瞬间低了下去，各样的视线全都凝在孟妩身上，只偶尔撇过她身侧的徐八娘子一眼。

这种眼光孟妩早已经习以为常，她慢下脚步，带着几分清浅的笑意，随着洪二奶奶的介绍分别给花厅里几个年长的夫人见了礼。这北地如今属裴晏的官位最高，因此孟妩只需要给几位年纪大的官夫人们见礼，其他的都不用她操心。不过她也不想被人抓了把柄，因此比平日里更小心了些，等和那几位年长的夫人们一一打过招呼，这时间便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刻钟。

洪二奶奶满脸笑意地请了孟妩和徐八娘子入座，又招呼人上了茶点，这就顶着一脸的笑意坐在一侧的位置上陪着众夫人们说话。

孟妩和徐八娘子坐在了靠近主位的地方，周边几个位置却都空了出来，各家夫人们虽都是笑着的，可看向他们二人的时候，眼底或多或少都有些看不上的神色。

这份看不上，更多的是对孟妩。毕竟裴晏这个朝廷里空降到北地的人一来就夺了不少人的权，从前的种种好处油水，如今都捞不到了，要说各家心底没有怨气，那是假的。眼下见到孟妩不过是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各家夫人便越发不把人放在眼底了。再加上洪家有意安排，这花厅里众人看起来就像是联合起来排挤孟妩和徐八娘子一样。

徐八娘子和孟妩对这份有意为之的排挤倒是没放在心上，两个人若无其事般的抿着茶水说着话，自在的不行。

花厅右侧，姜家大爷姜臣年的夫人于氏打量了孟妩好几眼，见她年纪虽小，但面对这种场景却没有半分露怯，心下对孟妩便高看了几分。原本洪家这赏花宴她没打算来的，可大爷有意要和裴晏合作，特意交代让她多多照顾裴晏这个小夫人几分，于氏不得已才来了这一趟。不过她人虽然来了，却也没打算直接帮孟妩。这若是个娇气的，她就算搭腔帮忙了，这场面孟妩也撑不住。如今瞧着，这位倒还有些本事。那自己倒也不是不能帮她一番。

于氏心头落定了几分，放了手中的茶水，起身朝孟妩那边走过去。

“之前便老听人说起裴夫人，今儿可算是见到了。”于氏笑着走过来，在孟妩身侧的位置上坐下，热情非常的拉起孟妩的一只手，说道，“听说裴夫人会合香？我也对合香一道感兴趣，可惜我们姜家都是俗人，大爷也不爱这个，北地这边找不到师傅，我都是自己瞎捉摸。如今你来了北地，那可好了，往后我有什么不懂的，还得上门去请教你呢。”

孟妩抬眼望着她，听着话音琢磨出她的身份，脸上也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羞涩来，笑着道，“请教不敢当。我也不过是自己做着玩儿罢了，正好我这儿还有些做好的玫瑰香，用的是西洋进贡来的香露。等一会子我叫人送到姜府，给大夫人您拿去试试，若是您觉得好用，我再把那方子抄一份给您。”

第351章 话里藏刀

于氏拍着手笑起来，“那感情好，我家那小妮子这几日也正缠着我说要什么西洋香露呢，裴夫人给的定是极好的。”

坐在于氏后边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的，是北地十三郡布政使司孙栾的夫人欧氏。这个孙栾也是这次朝廷那边统调过来的官员之一，欧氏对这次调任那可是一肚子的怨气。她相公在扬州府熬了六年，好容易有机会调入京城了，她娘家人也跟着忙前忙后，都打听好了六部的缺，结果圣上却转头把孙栾给调来了北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那还不如呆在扬州呢！

欧氏娘家人着急忙慌打听了一番，最后还是从宫里头一个老太监口中买到了消息，说圣上这次调动这么多人，都是为了帮着裴晏在北地十三郡立足！这话传进欧氏耳朵里，可把她气了个够呛。合着就为了一个裴晏，倒是把他们这些人家的前途拿来做垫脚石了！这圣上可真是老糊涂了！

欧氏憋了一口气，今儿来洪家这赏花宴，也是打定了主意万事不吭声，就打算看着北地这边各家的官夫人如何给孟妩难堪。孟妩难堪了，那就是裴晏脸上没光！裴晏脸上没光，她心底就舒坦多了。可眼下这场面，不像是别人给孟妩难堪，倒像是孟妩在排挤其他人一样，欧式看得正着急呢，转眼瞧见姜大夫人于氏居然自降身份移坐到孟妩身侧和她说笑起来，欧式这心底就越发不是滋味了。

听于氏又和孟妩说起了西洋香露来，欧氏忙赔笑着插话道，“这西洋香露我那儿正好有几瓶，我年纪大了，不爱这个，家里头又都是小子，这东西留着没用。一会子我叫人给夫人您送去吧。”

于氏被人插了话正心下不满，淡淡瞥了欧式一眼，那略冷的眼神让欧式莫名有种惧意，下意识缩着脖子往后躲了躲。

“孙大人从前在扬州任职，那边通达四海，孙夫人手中的香露想来也不会差。”孟妩笑着圆了个场，视线扫过后头的欧式，瞥见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羞恼，倒也没在意。这几日在家里头她可算是把百晓生送来的那本各家夫人的册子看完了，那册子还贴心的附带了画像，这位孙夫人也在其中。

她从裴晏那儿听说了这个孙栾调任的事情，心底也明白欧氏一定会对自己有怨气，不过这满花厅里，对她不满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多一个欧氏。她帮欧氏圆场，也不过是不想叫于氏为这事儿不高兴罢了。随口说完这句，孟妩也就没搭理欧氏，转头和徐八娘子还有于氏说起旁的话题来。

这花厅里其他人都不吭声，只听得见孟妩三人的说笑声，倒好像这赏花宴是专为孟妩开的，其他人都是陪衬一般。

洪夫人陪着宁大夫人一踏进来，便觉出几分不对劲，宁大夫人一边和花厅里其他客人见礼，一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孟妩，这个孟妩年纪小，但那份气场却半点儿也不比她身边的于氏弱，看来，要让她吃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洪二奶奶忙起身迎了她们到主位处坐下，又低低凑在洪夫人耳边说了两句话，洪夫人皱眉往孟妩那边瞥了眼，点点头，打发了洪二奶奶下去招呼戏班子进来。

等人都到齐了，各家的小娘子们进来问了一圈儿安，便被洪家的几位小姐领着往后花园玩儿去了。洪夫人笑着请诸位挪了位置，先到前头的戏台子去看戏。

于氏自然而然和孟妩坐在了一处，徐八娘子笑着往边上让了让位置，安静地端茶抿了起来。今儿这场戏，轮不到她去唱。

宁大夫人和洪夫人坐在离他们不远的主位上，接过戏班子递上来曲目册子，点了几出热闹的戏。洪夫人拿着那曲目册子，笑着对孟妩道，“裴夫人还没听过川家班子的戏吧？这个戏班子是咱们北地十三郡出了名的，虽说比不得京城那些班子，但他们拿手的几个曲目，倒都挺有意思。裴夫人也瞧瞧，点一出喜欢的凑个热闹？”

旁边紧挨着洪夫人的洪大奶奶见状，忙探身过去，热情非常地指了指册子上的两个名儿，接话道，“咱们北地的班子排戏自有一套不一样的地方，裴夫人和世子夫人都没见过这热闹呢。这两出戏，那戏班子里几个旦角都唱的极好。”

孟妩笑了笑，视线从那册子上的曲目名字扫到一脸殷勤的洪大奶奶脸上，直把洪大奶奶看得心虚非常，一手绞着帕子干笑起来，她才接话道，“既然是夫人和大奶奶推荐的，那我自然要看看热闹。”

得了她的首肯，洪大奶奶瞬间像是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又堆砌起来，一面招呼小丫头拿笔来在名册上勾了圈儿给戏班子那边送过去，一边殷勤笑着请孟妩喝茶。

“裴夫人还是头一次和岳城的官夫人们见面吧？可都熟悉了？”宁大夫人笑起来，一脸关切地道，“咱们北地这边各样都比不得京城好，若是裴夫人哪里不习惯了，只管告诉我们一声，能帮着的地方，我们几个自然会帮一把。”

这话一出，周遭几位夫人的说话声瞬间都低了下去，大家端茶的端茶，捻帕子的捻帕子，视线总似有若无地落在孟妩身上。

徐八娘子立时抬眸看向宁大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恼意。孟妩如今本就是众矢之的，这宁大夫人还说这种话，不是明摆着挖坑给孟妩跳吗？

她气不过，正想替孟妩答一句，却被孟妩摁住了手。

宁大夫人怀着什么心思，孟妩看得一清二楚，她拍拍徐八娘子的手，把人安抚下来，这才转头朝宁大夫人柔柔笑道，“北地风光和京城大不相同，两地各有各的美。至于习惯不习惯的，我毕竟在京城长大，初到北地一时间有些不大习惯，也没什么要紧的，八娘子在这儿呆了一年，不也都习惯下来了？宁大夫人怎么会说北地样样不如京城呢？在我看来，北地的风景甚好，人也淳朴，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你说是吧？宁大夫人。”

第352章 下作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