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人倒是看得起劲儿，尤其是青卓，恨不得飞奔到龙虎山上把裴晏唱词的事儿给抖落出去。

明琅在后头笑得站不住脚，难得看见裴晏这难堪的模样，这一趟迎亲，还真是值了！

月洞门里，一众小娘子挤挤攘攘地凑在一起，等外头裴晏第一首唱完了，顿时兴奋得不行，一个个起哄让赶紧把第三首也唱了。

明熠跨过去，贴在裴晏耳侧提醒了一句，“贺铸的声声慢可以，一边吟诵一边唱，往日里我们会文，也常对这个！”

裴晏赞赏地看了明熠一眼，这才是做人傧相的样子嘛！他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词，这就又低声唱起来，“园林幕翠，燕寝凝香......殷勤彩凤求凰......”

等裴晏这一首半吟半唱的词完事儿了，周遭围观的诸位还有月洞门里头的小娘子们都笑得不成样子，裴晏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一开始还有些忸怩，现在倒是一脸坦然了。

曲辛憋着笑，上前敲了敲门，“可以了没有？”

“不可以！还差一首呢！画堂春呢！这首要个长得好看的来唱！”里头解五娘子又回了一句。

解三公子站在孟葵身侧，哎呦一声，“芙姐儿可别耽误了吉时！”

孟葵哼了哼，“外头都没催呢，耽误不了，你别瞎操心了。”

他巴不得再拖一会儿呢，最好再叫裴晏好好被为难一番。

前头这第三首却是难倒了两个傧相，这俩人都还年轻面皮薄，又都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要让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词，他们可真的做不来！

周边一圈儿迎亲队伍里的人都避之不及，连连拱手道，“四爷四爷，这不是不帮，是实在不会啊！”“四爷您别看我，我长得可不好！”

一群人甘拜下风，就是没一个能用的。

裴晏往后扫了一圈，眼神钉在人群后头正抻长了脖子看热闹的墨七身上，忽的招手道，“墨七！你来！”

“我？”被点名的墨七吱哇乱叫了一声，就被明琅好心地揪着领子送到了裴晏跟前。

“你来，唱歌画堂春的词。”裴晏含笑对一脸懵的墨七说道。

墨七自然是巴不得如此的，他今儿来就是想当傧相的，结果傧相没当上。眼下他四哥居然要他帮忙，墨七是又惊又喜，恨不得把自己在花楼里学来的那点调调一股脑全都唱出来才是。于是抬手拍着胸脯连连保证道，“小事儿，小事儿，四哥你放心！我保管叫他们马上开门。”

“墨七！你说什么大话！”解五娘子一下就听出来这声儿是谁了，马上不满地反驳了一句。

墨七嘿了一声，两手把袖子往上撩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软着声儿唱起来，“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

还别说，墨七在这种事儿上，真是有一手的！

他这一曲唱完，外头也有人来催了，月洞门里的小娘子们不情不愿的开了门，再拦下去，可就要耽误时辰了。

裴晏望见敞开的门扇，心头松了口气，墨七得意洋洋地转过头去刚要和人炫耀自己这份本事，就被裴晏逮了个正着。

“开门有你的功劳，你也跟我一道走。”裴晏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盯着墨七，把个墨七看得晕头转向，如今为了他四哥，别说进个月洞门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乐意！

于是墨七这傻子一马当先冲在前头，曲辛几个张了张嘴想拦都没拦住，只能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一脸得意的墨七跟着裴晏一道进去了。

两个人才往里走了两步，就听里头一声娇呵，“快锤女婿！快锤女婿！”

一声令下，那些早在门后头等着兴奋不已的小娘子们挥舞着用红绸裹着的杆子，围上去朝着裴晏那边就是一通乱揍。

裴晏身姿轻盈地避开了许多乱无章法的杆子，身上只象征性挨了不痛不痒的几下打，倒是一侧的墨七，被小娘子们一顿胖揍，直打得呜呜哇哇叫起来。

这虽然是图热闹，但也不能闹得太过了，一侧的教养嬷嬷们见差不多了，忙上前劝住了一众小娘子们。墨七这才从魔爪里脱身出来，被明琅一边笑一边扶住身子退在了一边儿去。

第239章 大婚(3)

一路再无阻拦的到了明月楼门口，眼见着明月楼的大门再度紧闭，裴晏心底呆了呆，虽说昨日里就被宁国大长公主那边派来的嬷嬷千叮咛万嘱咐过今日迎亲会有的一番热闹了，但裴晏属实没想到这些小娘子们精力这么旺盛，前头已经闹腾半天了，在明月楼门口，还能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谜语来让他们猜。

曲辛和明熠齐齐上阵，连带着后头几个擅长猜谜的世家公子们也跟着猜了好半天，又是陪笑脸又是软声哄着那些小娘子，明琅从后边窜上前来，抓了几个大封红塞过去，那明月楼的大门才敞开了来。

裴晏这就进到了院子里，檐廊底下，因着她是大归之人，要避讳些，孟媛便在屋子里呆着，没出来，由邬雅抱着瑛瑛和孟媪两个人齐齐挡在屋子门前。

“新郎倌儿饮得几盏酒？”孟媪笑眯眯地问了一句。

裴晏朝这两位拱了拱手，知道孟妩对这两个姐姐从来都是敬重有加，他也不好再如之前应付那些拦门小娘子一般了，恭敬地回了话，按着昨日那嬷嬷教过的说道，“且请一试。”

邬雅轻轻捏了捏瑛瑛的小手，那小丫头便喊道，“酒！来！”

奶声奶气的一声令下，倒是快把人心都给听化了。

几个丫鬟端着托盘从东厢房那边鱼贯而出，每个托盘上都各放了三杯酒，一溜儿地在裴晏跟前站定。

裴晏喝了最前面的三杯，这酒烈得很。这时候那傧相和后头迎亲的人可派上了用场了，唱词不行，喝酒，他们可不能说不行了。

于是一群人涌上来，一人一杯那酒就喝得一滴不剩了，孟媛和孟媪也没刻意为难，往两边退开，让他们催妆。

裴晏从曲辛那里接过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照着念了七八首催妆诗，直念得嗓子眼儿都要冒烟了，孟媪才接了一句，“够了够了！”

他一停下嘴，后头明熠和来迎亲的众人才开始大喊起来，“开门，接新娘！开门，接新娘！”

正喊着，屋子门缓缓就打开了。

这就是催妆成了，接下来只等发嫁就是。

孟菽和孟藉两个上前，请了迎亲队伍往正堂那边去，一会子新娘要从家里的正堂发嫁。

上院里，孟妩倒是早已经准备完事儿了。孟二夫人和几个长辈都在这里头陪着她说话。冯嬷嬷从外头迈步进来，喜气洋洋地服了服身子，“前头已经催完妆了，少爷们陪着迎亲队伍去了正堂候着，外头来传说是时辰差不多了，请大小姐盖盖头，准备去拜别父母了。”

孟二夫人闻言，自己倒是先红了眼眶，拉着孟妩的手盯着女儿上下打量了一番。

抬起手来摸摸孟妩的小脸，紧跟着又摸摸她那身锦绣繁华的嫁衣，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了一句，“以后可要好好儿的。”

孟大夫人和邬大夫人两个瞧着孟妩出嫁，是和看自己亲女儿出嫁没有任何区别的，俩人都红了眼睛，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早前想好的要叮嘱的那些话自然就说不出来了。

还是赶过来的唐清姿和陈大奶奶顶了上去，一边儿一个围在孟妩身侧，温声说道，“以后嫁了人，也别叫自己吃太多委屈，有什么不好的，记得往家里头说。再一个夫妻齐心，其利断金，你和裴晏以后就是一家子人，你们两个万事要商量着来，你心里头要想的多一些，多为他考虑，这样他也会为你考虑。如此下来，才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