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太医是不能单人值医的,往往都是两个两个作伴,以防有什么串联或者勾结,这会儿小良子全忘了,只顾着拉着人跑,连药箱都给忘记了。
和他拉走的那个太医一起值班的赶忙自己追了上去,还顺带着把同僚的药箱也拎上了。
没办法,不急不行,小良子往太医院一跑,人家就把他认出来了,知道他是景仁宫的,他这样着急,太医们也怕是景仁宫的主子出了问题。
不到一刻钟,两个太医就被拉回了景仁宫。
这会儿佟采薇已经躺下了。
她肚子有点疼,像是里头有人在捶她的肚子一样,她根本坐不住,只能躺下。
两个太医轮流把脉,神色都挺凝重。
在场的人都屏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这位主子出什么问题。
再过了一刻钟,皇后和皇上也来了。
布木巴是自己想来看看的,她还记得这个和自己骑过马的女人,宫里的嬷嬷其实劝她不要来掺和这里的事情,怕佟采薇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赖到皇后身上,但皇后觉得自己行得直坐得正,不怕别人议论什么,更何况她知道,佟采薇不是这样的人。
而顺治,他是听了吴良辅的禀告以后跑来的。
那会儿他和孝庄太后正在据理力争,吵得沸反盈天,吴良辅一进来,他们两个就都哑火了。
佟格格出事了。
顺治不想让太后知道自己对佟采薇很关注,这对于她来说会很不利。
但孝庄太后已经不想和他再争吵了,她觉得自己吵不过,也没有办法扭转自己这个儿子的想法,他太倔了,倔强得像头牦牛,就算她使足了力气也没有办法推得动他,他想废后的心思也根本不会因为她而动摇。
吴良辅来禀报佟采薇的事情成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她疲惫地摆摆手,让顺治赶紧走。
出慈宁宫的时候顺治步伐还是不紧不慢的,等出了慈宁宫的宫门,他连轿辇也没坐,抬着长腿就往景仁宫跑,后头的仪仗队都没跟得上。
一进景仁宫,满宫的人都跪了。
顺治看也没看,紧盯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佟采薇,问太医:“什么情况?”
同时,他心里隐隐有一个想法,路上吴良辅说苏茉儿带着奶嬷嬷来了景仁宫,他那会忙着和太后对线争吵,没有听清,也没有反应过来,现在佟采薇出了事情,必定是这个奶嬷嬷的缘故。
果不其然,太医把完脉,道:“格格这是受惊了。”
受到了惊吓,加上白天的时候去等着董鄂侧福晋生产,没能好好吃东西,回来以后,因为董鄂侧福晋生产难受,佟采薇也跟着心不在焉的,只吃了一点点东西就不肯再吃了,导致肠胃有些不舒服,两样原因相加,才导致了她的肚子疼。
既有肠胃疼,也有心口疼。
顺治大发雷霆:“你们是怎么照顾的!格格不吃饭不知道劝一劝?!”
他本来就怒气极盛,这会儿更是借势发泄,十分的不满。
其他人能说什么?什么也不敢说,低着头不敢吭声。
倒是布木巴开了口:“出了事情,拿这些奴才们生气算什么?他们能知道个什么?”
她的语气里颇为不屑,很看不上顺治因为自己生气,在那儿指责旁人。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顺治就觉得自己脑仁儿都在疼,一看见她,他就忍不住地想起刚刚和孝庄的争吵。
他脸色很不好看,指着门外:“你来这儿干什么!给朕滚出去!”
再看见她,他只觉得自己的头要更痛了。
布木巴难以置信,她盯着顺治看。
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里也冒出了一股子气。
从嫁进来以后,她就一直在受气,宫里的议论她不放在心上,孝庄对她的施压她也含糊敷衍着,顺治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她也不在乎。
可是这一会儿,顺治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儿,让她滚出去?
再不济,她也是皇后!
她是科尔沁草原上的明珠珍宝,是她阿玛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草原上谁敢对着她说一声重话,她阿玛都要拿着鞭子把人教训一顿。
现在他让自己滚出去?
布木巴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羞辱。
她紧盯着顺治愤怒的脸庞,心里的火唰唰唰地往上冒。
但佟采薇还在疼,躺在床上一直出汗,紧皱着眉嘤咛,她不好当着病人的面和人吵架,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回到坤宁宫,她就叫嬷嬷给自己收拾行李、打包东西。
嬷嬷劝她:“皇上就是说两句气话,您何必要当真呢?”
回了自己的地方,布木巴终于能发火了:“他那是气话?傻子才信他那是气话!他早就想把我赶出去了!”
“这坤宁宫我呆得也够够的了!建得再金碧辉煌又怎么样?它就是个鸟笼子!黄金做的鸟笼子!我和外头那只鸟有什么区别?!”
她指着外头那只红靛颏,声音大得把鸟都吓了一跳,满笼子的乱飞,但因为笼子门关着,最终它也只是乱飞,不仅没有飞出去,还把自己的羽毛搞得乱七八糟,掉了一笼子,连里头的食罐儿、水罐儿都被打翻了,稀稀拉拉混在一起。
嬷嬷还在劝:“主子,您糊涂了,您是皇后,明媒正娶进来的皇后,谁敢把您赶出去?就是皇上也不成!”
她不敢去帮布木巴收拾行李,一心想劝她,还说:“退一万步说,太后也不会让您走,她可是您的姑姑,您受了委屈就该和太后娘娘说,让她给您主持公道。”
嬷嬷也觉得顺治做得太过分了,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皇后滚呢?多伤人自尊啊!
她跟了布木巴这么多年,知道她一直是个骄傲的姑娘,最受不了别人的欺负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