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抱着天窍躺回原位,疲倦地闭上眼?睛。
天窍一怔,忽然意识到,他说自己胖可能是玩笑?,但做噩梦却是真的。
他已经连续做了很多天噩梦了,可之前并没有半夜惊醒过,难道……他的状况在?加重?
天窍从?观昏晓胸口滑下来,钻到他肩窝里蜷下,暖融融软乎乎的猫团将温度分给他一半,抚慰他紧绷到不住抽痛的神?经。
观昏晓咕哝了一句自己都听不清的话,抬手摸摸身旁的猫,头一歪便跌入梦乡,呼吸绵长?。
等他睡熟,天窍才小心翼翼扬头,伸爪贴在?他微皱的眉心。
依然感应不到妖气、邪气。
之前临卿和带他去做过体检,连精神?科和心理科都去了,据说各项指标一切正常。
不是身体原因?,不是心理原因?,和妖邪无关。
那他到底为什么噩梦缠身?
天窍想了想,悄无声息地跳到床下,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见那条串着自己妖力结晶的手仍带在?他手上,便放心地跳窗离开。
片刻后,祁县唯一一家星级酒店的顶层豪华套房被人敲响房门,司巍藿三人已经各自睡下,却硬生生被那绕着耳朵打转的敲门声吵醒,穿着睡衣踩着拖鞋顶着一头鸡窝拉开房门,看见和自己一样?不高兴的小伙伴们后,心情奇妙地好了很多。
“谁啊大晚上的,我没叫客房服……握草!”
司巍藿拧开大门,嘴里不耐烦的叨叨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后,立马跟感叹词的尾音一块嚼碎了咽下肚去。
站在?他身后,没来得及的抱怨的凌洛和林摹丑醒得不能再醒,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嘴快说些不该说的,并为冲锋在?前的倒霉孩子捏了把冷汗。
倒霉孩子扯了扯凌乱的睡衣,连忙将门外的老大恭恭敬敬请进屋里,边在?前头引路边问:“队长?深夜造访一定?有要事,您尽管吩咐,我们肯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
“对对!”
“没错。”
旁边两人跟着附和。
连青酌坐在?沙发上,身上卷着微冷的妖力,耳朵尖长?,隐隐露出妖形,可见他化形时有多仓促。
但饶是如此紧张的时刻,他依旧被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
“不用?紧张,只是来问你们点?事。你们知道哪里有冉遗鱼或植楮吗?”
闻言,三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茫然。
但老大发问不能不答,一番思索后,还是见识广博的凌洛先回答道:“植楮和冉遗鱼是山海经中记载的药材和食材,前者出自中山经,经特物局确认已经灭绝,现?存的同名植物都是后人谬传。后者出自西次四经,少见,但局长?家里养了几只……”
他话音未落,就?见连青酌倏然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只扔下一句“打扰了,休息吧”,便化光消散。
“呃……”司巍藿挠挠乱糟糟的头发,“老大半夜把我们吵醒,就?为了问这个?”
“植楮、冉遗鱼,食之不眯……就?是让人免受噩梦侵扰的意思。”林摹丑脑筋转得快,一转念就?猜出了答案,“不会是他家那位做噩梦了吧?”
司巍藿瞪大双眼?,良久才指着大门说:“昏君啊!”
凌洛:“……有本事你当面说。”
司巍藿:“……”
那不成,他还想活。
夜色过半,横跨三省一个来回的连青酌风尘仆仆归来,轻点?额心施展蔽体术,身形如风地掠入房中。
彼时,观昏晓依然熟睡,也?依然睡不安稳,眉头皱得比他离开时更紧,右手紧紧攥着手串下方的妖力结晶,仿佛在?从?中汲取力量。
梦中的场景又变了个样?,唯一不变的是那些铺天盖地、遮月蔽日的黑雾。
雾气中心如沸腾的水般翻滚着,不断伸出一颗颗头颅、一条条手臂,挣扎哀嚎,凄厉惨烈,仿佛地狱中的油锅图景。
黑雾之间端坐着唯一一道完整的身影,他背对观昏晓,长?发及地,惨白的单衣包裹着单薄细瘦的身躯,皮肤像蒸腾的寒气,底下是森然骨架,让人不难想象他的面容有多恐怖。
“我怎么……找不到你了……”
“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知道错了……”
空气中浮起若有似无的哭声,带着哭腔的沙哑男音萦绕在?观昏晓耳畔,让他没来由??*? 地心头剧痛,只有用?力攥紧右手,才能从?这排山倒海的痛苦中保持清醒。
然而那哭声仍旧阴魂不散地缠着他,引诱他,令他不受控制地抬脚走向?人影所在?的地方,张口回应
“唔……”
仿佛有什么无形却轻柔的东西掩上观昏晓的嘴唇,将他的声音堵了回去,只发出简短的气声。
身前的人影却仿佛捕捉到了这点?细微声音,猛然回头。
倏尔雾气大盛,天地合拢,遮住他的面容与身形,也?将观昏晓从?噩梦中弹了出去。
他掀起眼?帘,许是刚睁眼?,眼?睛还未适应现?实中的光线,他看见眼?前有一片彩色的光圈,犹如阳光下的肥皂泡般晕开、破碎,洒下水流般的波光。
光芒间依稀映出一张半透明的脸,从?他面前退开,在?他唇上蹭过温软的暖意。
观昏晓眨眨眼?,定?睛一看,顿时什么光晕,什么脸,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只是他的幻觉罢了。
但这幻觉出现?的时机正巧,将他从?噩梦中带出的慌乱心悸冲散大半。
观昏晓翻过身,搂住窝在?自己肩窝里酣睡的黑色糯米糍猫蹭了蹭,咂咂嘴,在?似真似幻的烤鱼香气中咕哝道:“万能的猫猫神?啊,请保佑我不再做噩梦吧,本信徒明天就?给你上供盐酥小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