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弟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客厅中一时?安静得只?听?得见汤底沸腾的咕嘟声。
厅门外,门槛下的地板裂纹中缓慢地涌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凝聚成拇指粗细的无脸长虫,通体漆黑,并不?凝练,唯有?一双惨白的眼睛撑得很大,犹如实质。
眼睛下方?裂开一条缝隙,是它的嘴巴。它打了?个麻辣牛肉味的饱嗝,肚子部分涨大圆鼓,蠕动了?好一阵才消下去。
它从门槛边伸出头?,环顾客厅,望着四?处找肉的临傻狍子轻蔑地咧开嘴角,旋即把目光放到观昏晓身上。
“天窍,你去哪儿了??怎么把碗也?一起端走了??”
观昏晓离开座位,由于天窍这次离开留了?个爪信,他倒不?怎么担心,所以只?是意思意思地走到门边念叨了?两句。
他的手搭在门框上,指尖压着斑驳的木纹无意识轻叩。
纹路里渗出黑烟,眼看就要碰触到他圆润的指甲……
“呼”
一阵猛烈冰冷的风扑面而来,观昏晓猝不?及防被吹得倒退两步,耳边掠过一声短促如裂帛的尖叫,快得好像是他的错觉。
他怔了?怔,不?及多?想就正好撞在临卿和?的背上,两人差点摔成一团。
“哇,好大的风!”临卿和?扶了?表弟一把,伸长脖子看了?眼天色,月亮隐入漆黑的云层,云边随风浮动不?祥的光晕,让他缩了?缩脖子,“祁县冬天会下台风或者暴雨吗?我看这天好像要来暴风雨了?。”
“……”
观昏晓揉揉耳根,狐疑地左顾右盼,寻找那声不?知是真是幻的尖叫来源,随口回答道:“暴雨有?过,台风没有?。”
“那……诶!”
临卿和?还想再问,冷不?防听?见厨房方?向传来东西打翻的声响,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家表弟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观昏晓快步冲进厨房,灯本?就开着,他四?下环顾,立刻看见料理台上的调料罐倒了一片,辣椒粉、胡椒粉混合,空气中满是刺鼻古怪的辛味。
他走上前去,两种粉末上各有?半个猫爪印,爪印前亦各有?一条细细的划痕。
天窍行事细心,不?会无缘无故打翻调料瓶,它是……在追什?么东西吗?
心头?有?个念头?呼之欲出,观昏晓转身跑出厨房,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在院子里仔仔细细找了许久。
看他神情严肃,临卿和?也?不?多?问,陪在他身后给他打灯。
片刻后,观昏晓在鸟架上又找到半个沾着辣椒粉的猫脚印,顺着脚印延伸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了正在微微摇晃的彩灯电线。
天窍踏着彩灯掠过半空,落地时?爪垫上寒光一闪,扑抓向地上那条虽小却灵活的黑影,可惜扑了?个空。
它及时?散去爪上力道,轻飘飘地悬在低空,爪劲只?吹起一阵烟尘,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那道黑影却已?经隐入彩灯创造的凌乱光影,以它猫身的实力,很难快速将其找出。
在天窍皱眉之际,观昏晓则突然眉头?一展:“表哥,把彩灯拆了?。”
“啊?哦哦!”
不?明所以但听?劝的临卿和?连忙照做,兄弟两人关掉彩灯,费了?点功夫才拆下所有?电线,院子里光源少了?,反倒显得比之前更加亮堂。
临卿和?不?敢吱声。
“呼……”
四?周又起了?风,从观昏晓耳畔擦过,有?毛茸茸的刺扎感,蹭得他耳垂发痒。
他看向风吹去的方?向,冷翠的茉莉花枝正轻轻摇曳,几片叶子上溅开星星点点的黑点,散发着腐墨的朽臭味。
“砰!”
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这次直接吹开关得不?紧的院门,门板撞在墙上,来回反弹又撞了?两下,发出重重的砰啪声。
“……”
观昏晓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鬓角。
如果他没产生幻觉,刚才这阵风是避开了?他们吗?
“阿嚏!”
临卿和?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哆哆嗦嗦地裹紧衣服,顶着一头?前卫时?尚的鸡窝发型,颤巍巍说:“晓啊,我怎么感觉今天晚上阴风阵阵的?要不?咱回屋去吧。”
观昏晓瞥他一眼,默默把猜测里的那个“们”字掐掉。
“表哥,你先回去,我出门看看。”
“出门?”临卿和?不?解,“找猫吗?”
“算是吧……找到的未必是猫。”
后半句话压低了?音量,观昏晓冲仍在困惑的表哥摆手:“放心,我不?会去太久,你先把剩下的食材涮了?,我回来就能吃。”
“行吧。那你可要快点回来,火锅菜凉了?就没有?那个味儿了?。”临卿和?叮嘱道。
“知道知道,我比你有?经验。”
观昏晓带上门出去,垂眸一瞧,果然又在地板上发现了?几个沾着调料粉的爪印。不?过看粉末的厚度,差不?多?要消耗光了?,最后一个爪印停在巷口,却不?是往外,而是往回撤。
也?就是说……天窍此时?还在槐花巷里?
观昏晓站在巷口望向来路,几十?米长的窄巷一眼就能看尽,高矮不?一的民宅在地上投下错落的阴影,犬牙差互,犹如静止的剪影画。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天窍从屋顶扑将下地,踩断那条细长黑影的半截身体,将之按成一摊腐臭的黑水,再以妖力蒸发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