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唯有窦婴可?以信任。

张棹歌让人快马加鞭把信函送到窦婴手上时,正值三月三上巳节。

上巳节除了是阖家出游踏青的日子,也是比乞巧节更能?代表中国传统情人节的日子。饶是一个多月前?才经历过好几场地?震,这会儿的长安街头也没受影响,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长安城东南的曲江池上,窦婴慵懒地?坐在停靠在岸边的画舫上欣赏着不远处杏园传出的歌乐声。

每逢三月三,这属于皇家园林的曲江池便会对外开放,不仅权贵可?以来,百姓也可?以过来这儿欢度上巳节。

而二月底是春闱放榜的日子,新科进士们会来这儿的杏园办探花宴,那些家中有待嫁女的人家也会趁此?机会带着女儿来这里游玩,顺便相看那些进士,来榜下捉婿。

窦婴过来自然不是为了榜下捉婿,她只是正常地?出游罢了。

难得遇到这么?热闹的日子,西河县主也不错过,便安排了一艘画舫,与窦婴看看曲江池的景色,和这上巳节的出游盛会。

“也不知十姐姐最?近在做甚。”西河县主嘀咕。

窦婴眸光一顿。

宜都公主自咸安公主要和亲的消息传出后?,便一改经常跑出来玩耍的作风,虽然还是会经常出现在华阳观,却不会像往常一样无?所事事地?待在华阳观陪她消磨时光,而只是来坐一坐,关心下她的生活起居,及探讨一下学问,然后?便走了。

窦婴知道她是找到了想做和要做的事,倒没有那种?生活中缺了谁而有些空落落的感觉,只欣慰她长大了。

这时,一位卫士走来,交了一封信函给西河县主的侍女,那侍女又拿进画舫,说:“女师,是汝州来的信函。”

窦婴收起闲散的姿态,接过信发现有两封,一封从字迹来看是张棹歌写的,另一封则是十分符合信函格式,一看就知道是七娘写的书信。

窦婴思忖片刻,决定先?看张棹歌的信,无?他,这人写信一向?言简意赅,而且之前?有什么?话都是让七娘写在信中一并?带到的,这次亲自写信,说明是有要紧的事。

片刻后?,她决定当没看过张棹歌这封信。

什么?叫搞个酤酒资格帮她酿酒?

没头没尾的,看这封信感觉又浪费了一寸光阴。

好在,张棹歌的话在七娘的信中得到了解答。

不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后?,窦婴顿时好气又好笑。

张棹歌不要命了吗?居然又回到了军中,而且不是当小小副将,是当一个军镇的镇遏将。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武将,万一被人发现身份,连累七娘事小,张棹歌的下场轻则充入掖庭为宫奴,重则处死。

但?要说生气倒也没多生气,毕竟她认识张棹歌的时候,张棹歌的真实身份不也没人发现,没人怀疑么??

可?见张棹歌是有些手段的。

而且,以张棹歌的能?力,这镇遏将自然是当得的,只可?惜未能?以女子之身,堂堂正正地?让世人知晓她的存在。

至于这上面说的酿酒,以商补军之事,窦婴更没有什么?好质疑的,她从未质疑过张棹歌的能?耐,且有七娘从旁看着,相信张棹歌这匹野马不会脱缰。

更何况,她与她们的关系早已?紧密结合,她很难再置身事外,自然是要相帮的。

与此?同时,大明宫外。

对百姓而言,三月三是上巳节,对一生都困于宫内方寸之地?的宫婢来说,这是她们难得出宫与家人见面的日子。

一年时间里,宫婢只有这一天能?出宫,而且不是每个宫婢都有机会出宫见家人的,至少得是女官级别?的宫人才有这个特?权。

崔四娘崔篱就被获准出宫了,因为其弟崔八郎过来探望她了。

一天的时间太短了,崔四娘没法跟崔八郎慢慢叙旧,因此?只简短地?了解一下家中概况,得知父母身体安好就足够了,她还留了半天时间去帮没法出宫的宫婢买东西。

崔八郎遗憾只有这半天相见的时间,就赶忙拿出家里准备的钱帛给她,又拿出两本医书,说:“这是七姐夫寻来的妇科医书,阿耶用不上,想着阿姊或许会感兴趣,便让我带来给你了。”

崔四娘原本被这新鲜的装订方式吸引了注意力,但?听到崔八郎的话,立马就专注地?看起了书籍的内容。

她惊讶地?发现,这些书籍,宫内竟然没有!

“七姐夫?”她产生了好奇,“七娘嫁人了?”

“是呀。”崔八郎将张棹歌入赘的事简单地?说明。

由于时间不够,他没有说崔筠、张棹歌与崔家的那些恩恩怨怨,只说了崔筠造纸,崔家在她的支持下决定开办族学。

崔四娘没想到短短数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点点头:“张棹歌?我知道了。”

她跟崔八郎分别?后?,匆匆地?赶去西市买东西,买完检查了一番没有违禁的东西后?,就踏着斜阳返回了宫中。

回宫时还得经过一番检查,遇到那些有宦官撑腰的神策军,又少不得要割一些血。

好在她出身崔氏,入宫以来又广结善缘,并?未遭到刁难,把带进宫的东西都登记过后?,就回到了尚食局司药司。

第94章 小贼

在窦婴的配合下, 张棹歌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酿酒来售卖。

她去?私库拿酒准备跟崔筠庆贺一番,却发现这坛酒有开封过的痕迹,似乎还少了?些?。

有人偷喝了她的酒?

可这是她的私库, 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她这儿, 另一把在七娘那儿。

七娘总不至于做这种偷摸的事。

崔筠看见张棹歌抱着酒坛从私库出来, 又?一脸沉思,便?开口询问:“大?郎这是怎么了??”

张棹歌垂眸:“我这坛存在私库的老君堂酒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