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婴拾阶而上,边走便缓缓说道:“七娘在信中问我,若她没有?招你?为婿,那与你?成婚的是否就是我了。”

张棹歌丢开啃剩下的梨心,也收起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

“七娘忽然问我这个问题,是因?为已?经知晓家父曾想招你?为婿,而我未曾反对的事了吧?”窦婴来到了张棹歌的身前,微微仰头盯着她的眼睛。

半晌,窦婴得出一个结论?:“你?也知道了。”

“……嗯。”张棹歌颔首,“但我知道,你?只是没反对,不代表你?是愿意的。”

窦婴忽而嗤笑了声?,说:“大郎在这事上倒是天真得很。”

张棹歌:“什么意思?”

“大郎猜我为何不反对?”

“……”张棹歌心里微微发?毛,不会真这么狗血吧?!

看到她似有?些呆滞的反应,窦婴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逗你?玩的。实际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本意是让父兄替你?在汴州谋一个出路,可父兄认为光给你?谋出路哪里够,最好是再搭一个美人儿给你?。”

张棹歌:“……”

这、这么自信的吗?

好吧,窦婴确实有?自称美人的资本。

“我知晓你?不会同意,但总得让他们?死心,因?此放任了他们?的行为。后来我收到了七娘的书信,信中告知你?已?同意入赘,为避免七娘误会,只能拦下准备去向你?提亲的兄长。”

张棹歌恍然大悟的同时又重重地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窦婴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既然如此,她坦白身世,也没有?什么顾虑了。

她说:“小?小?可记得前日我们?刚见面时,你?曾问七娘是否有?喜了?我当时说得有?些语焉不详,这次准备认真地回?答你?我同七娘不会有?子嗣。”

窦婴秀眉微蹙,用目光审视她:“你?身子有?暗疾?”

张棹歌一听就知道崔筠没有?向窦婴透露她的身世。

她问:“如果我跟她一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你?会拆散我们?么?”

窦婴无语,她既不是焦母,也不是恶人,怎会因?此而拆散“他”跟七娘呢?

“七娘她心悦于你?,并且用诗句表明了此生非你?不可的态度,我为何要狠心拆散你?们??除非你?待她刻薄冷漠,又或是做了对不住她的事。”

“所?以只要她心悦我,而我也心悦她,并且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即便我与她不会有?子嗣……”

窦婴再次审度她,试图琢磨她的反应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下一秒,张棹歌便揭晓了答案:“……即便我与她皆是女?子,你?也不会反对我们??”

秋风清扫着林中的落叶,枯黄的树叶、竹叶簌簌地飘落。

凄凉的秋风拂进窦婴的心头,温热的血转瞬就凉了下去,如同她的手脚。

她抬手按在了张棹歌的胸口处。

力?道是那么的大。

在张棹歌解除时装效果后,又是那么的无力?。

她想通了什么。

她凝视着张棹歌,竹叶纷飞,一片阴影投下,乌黑的眼眸里本来清冷明亮的光暗了下去。

她放下手,挪开视线,投向竹林的深处。

那儿什么都没有?,有?且仅有?一片幽暗。

张棹歌想说些什么,下一瞬间,窦婴的巴掌就落在了她的左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那一瞬间,秋风无情,落叶无声?,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窦婴被冰住的手脚似乎因?这一巴掌而稍微恢复了点知觉,她的手心疼得几近麻木。

再抬眸去看张棹歌,她的左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她只是龇了龇牙,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窦婴问:“七娘知道吗?”

即便脸颊火辣辣地疼,张棹歌也没有?什么脾气地点点头:“她知道。那天我在溪谷沐浴,不小?心被她发?现了真实身份,她便招我为婿……”

“所?以你?从前不近女?色,并非你?不爱女?色,你?只是害怕身份被拆穿。”

张棹歌叫屈:“我喜欢女?子不代表我是个色中饿鬼是个女?的都喜欢。”

收到窦婴递的眼刀子,张棹歌感觉另一边没被打的脸都开始隐隐作痛,急忙摆正态度:“我从军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身份是否被拆穿,我是真的不在意,因?此我从未想过利用男子的身份去勾搭女?子。”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窦婴一个从前就得到过答案的疑问:“你?既然是女?子,何以能通过验身进入军中?”

她从前只怀疑过一次张棹歌的身份,后来被陈仙之妻解释说验过身,才卸去怀疑。后来她不是没趁机摸过张棹歌的胸,当时的确看不出异样,跟刚才的手感简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的胸!

张棹歌张口胡诌:“验身的人是我的老乡,他知道我孤苦无依、走投无路,就帮了我的忙。后来我被杜秉骞收入麾下,跟同伍接触少?,他们?也没有?机会验明我的身份。”

反正窦婴不可能回?到淮西去找当初给她验身的人来辨认真伪,还不是随她编造?

窦婴却早就清楚她的德性,说:“你?知道我没机会验证,该怎么说都是你?一张嘴说了算。”

张棹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