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狼吗?”
赫连洲没工夫跟他聊这些三岁孩童的问题,只说:“有,快点?睡觉。”
“你?这是第一次和人一起睡觉吗?”
赫连洲转头?望向他,不答反问:“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啊,我以前?经常和阿南一起睡,”林羡玉翻了个身,要往赫连洲的臂弯里挤,絮絮叨叨地说:“有一年京城里连着下了一个月的雨,好多房屋都?被淹了,还打雷,我很害怕,就把阿南喊过来一起睡。他睡在床外边,这样外面一有动?静,他就能立即叫醒我。可是阿南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蹬被子,不仅蹬他自己的被子,还蹬我的,我差点?着凉,后来我就不喜欢和他一起睡了。”
赫连洲静静地听着。
林羡玉裹在锦被里,虫子似地一通蛄蛹,硬是挤进赫连洲的臂弯,把脑袋枕在赫连洲的肩膀上,他忽然问:“软肋是哪里?”
赫连洲只觉得心脏停跳了一瞬。
林羡玉把手放在赫连洲的胸膛上,好奇地问:“是这里吗?”
他的手纤细修长,指尖泛凉,再往下一点?,他就能触碰到赫连洲快如擂鼓的心脏,赫连洲神色微变,一把握着林羡玉的手腕,放到一边。
“不要乱动?。”
林羡玉是真的好奇,满脸写着单纯的求知,他问:“我好像在哪本医书里见?过,软肋是胁之?下小肋骨处,到底是哪里啊?我好想知道。”
赫连洲像是被蛊惑了,或者是因为太热,理智都?被焚烧殆尽,他竟然又?一次握住林羡玉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胸相接的位置。
“你?这里,硬梆梆的。”
林羡玉又?握着赫连洲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笑着说:“我是软的。”
话音未落,赫连洲就将手抽回。
“你?最近总是这样,”林羡玉十分不满,翻了个身,趴到赫连洲的胸口,向他抱怨:“你?最近总是对我忽冷忽热。”
他的脸陡然靠得很近,近到赫连洲能看到他脸上的细小绒毛,脸颊鼓起,像饱满圆润的汤圆。
他用手指戳了戳赫连洲的软肋,批评道:“做大将军的人怎可这般阴晴不定?”
他的腿还一个劲往赫连洲的腿上蹭,非要整个人都?趴在赫连洲身上不可。
可赫连洲清楚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化,他轻轻一推,林羡玉就一骨碌翻了下去。
“你?干嘛呀?”
“林羡玉,”赫连洲掀起被子将他困住,盯着他的脸,哑声问他:“我们到底算什么关系?”
“朋、朋友,”感觉到赫连洲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林羡玉立即补充:“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像我爹爹,因为我爹爹也对我这么好,但是你?比他更?威严一些,我爹爹是个老好人。”
这里没有一句是赫连洲想听的话,他颓然松开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怎样的答案,或者他心里知道,但无法?说出口。
林羡玉艰难地从被赫连洲控制住的锦被里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按在赫连洲的眉头?。
“不要总是皱眉,赫连洲,这样显得凶。”
赫连洲怔怔地望着他,几乎是无奈了,林羡玉还浑然不觉,又?蛄蛹到赫连洲身边,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嗡声说:“我睡觉很乖的,你?就让我靠着你?睡吧,不然我睡不着。”
赫连洲能拿他怎么办呢?
恨他不懂,又?存了些私心,不希望他懂,贪恋他毫无保留的依赖。若是他终有一天要离开,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也足够赫连洲回想一生。
不懂也好,免得生出断不了的羁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赫连洲想翻身将林羡玉揽进怀里,但最后还是忍住,他静静地望着白色的帐顶,听着耳边逐渐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心也逐渐定了下来。
玉儿,林羡玉的爹娘应该总这样唤他。
美玉一样的人,像美玉一样被呵护着长大,赫连洲在心里轻轻地喊了一声,玉儿。
酥油灯徐徐燃尽时,赫连洲也沉沉睡去。
翌日,是军营训练时的呼号声吵醒了林羡玉,他揉了揉惺忪睡眼,只见?天光大亮。
阿南正在箱子里翻找林羡玉今日要穿的衣裳,听到床上的动?静,他走过来,问:“殿下你?醒了,睡得怎么样?”
林羡玉还是懵的,“赫连洲呢?”
“王爷很早就去绛州城里了。”
林羡玉看了看床铺,身下的毯子不知怎的都?乱七八糟地搅在一起,像是有人在床上打了一架,但他完全没觉得不舒服,睡得还很沉。
就是不知道赫连洲昨晚睡得好不好了。
林羡玉发了一会儿呆,便起身洗漱更?衣,吃了早膳,就去找纳雷。
纳雷这两天被赫连洲安排了专职陪同?林羡玉,早早地就在营帐中等?待了,见?林羡玉走进来,他笑着起身,问:“殿下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就是有点?热,”林羡玉转念一想,“正好,我们去官榷里瞧瞧,有没有厚被褥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纳雷让人将马车牵来,林羡玉和阿南坐进去,就往官榷出发。
这次来得早,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纳雷有西帐营持令将的令牌,自然是通行无阻,林羡玉和阿南跟在他后面,进了官榷。
若说罍市是奇货异宝聚集之?所,那官榷就是正儿八经的贸易市场,北境商贩和斡楚的商贩各占一排,面前?的箩筐里有各种各样的农货。
但这不是林羡玉此行的重点?。
他们来到官榷的门口,入口处有一顶已经泛黄的营帐,每个想要进入官榷的挑货郎都?要进入那顶营帐之?后,才能出来。林羡玉对纳雷说:“麻烦将军陪我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