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下去吧,他想,如果挣扎不了?那就把自己?打碎,沉进荒芜的?沼泽,在?最深的?地底扎根,长成一棵没有思?想的?树。
他偏头看着走到身边的?程在?野,眼里全是不加掩饰的?疲惫,他盯着程在?野t?的?眼睛说:“我要?碎掉了?。”
程在?野蹭着他的?鬓角说:“我给你拼好,我给你一个完整的?姜守言。”
姜守言缓慢地眨了?眨眼,他好冷啊,冷的?不想动弹。
所以他靠在?程在?野的?肩头说:“我想回家了?。”
程在?野:“那我们?就回家。”
第50章 甜么 他好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又有……
姜守言走不动了, 程在野便背着他下了雪坡。
这段坡路陡峭,程在野走的稳极了,姜守言手臂虚虚地环着他脖颈,一点颠簸没受。
他脑袋枕靠在程在野肩膀上, 视线顿在虚空中的某点, 他觉得自?己一部分感知好像跟着那枚戒指埋进了坑里, 他变得很空, 和?这片洁白的雪地一样。
他很不适应这种空茫, 用?尽全力想把自?己裹满, 所以从箱子里翻出?了所有厚衣服, 一件一件穿裹在了身上, 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行动不便的茧, 但还?不够。
他又把花花绿绿的被子也?裹在身上, 最后缩在后备箱最里的角落, 靠着车玻璃的夹角,安静地看着始终坐在前面?的程在野。
车里的暖气?在姜守言往身上裹衣服的时候就已经调低了, 程在野没有制止他的行为,只是在他安静下来后, 温和?地问他:“要抱一会儿吗?”
好简单六个?字啊, 落在姜守言耳朵里却让他觉得又酸又涩。
他歪着头观察了好一会儿, 车外的雪下的大了, 程在野保持着张开手臂的姿势没动, 像是一座小山,盘腿靠着副驾驶的椅背,沉稳地注视着他。
姜守言便丢掉了身上的被子,在那双手臂收紧的瞬间,那些依靠外物怎么也?裹不满的空茫好像在一点点填满。
姜守言脸颊挨着程在野的羽绒服拉链, 他觉得很凉,偏过头咬着拉链头一点点往下拽,把头埋进了程在野暖和?的心口。
程在野抱着他,拍着他,姜守言穿的衣服太多了,落在他手里像个?浑圆的球。
程在野说:“要是真?长?这么多肉就好了。”
姜守言听见了,也?听懂了,但他有点不想说话,所以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就胖成一个?球了。”
程在野耐心地等,也?耐心地答:“那我也?胖点,我们俩一起当球。”
姜守言短促地笑了,他昨天几乎一夜没睡,现?在窝在程在野心口,被他拍的昏昏欲睡。
“有点困,”姜守言说。
“那就睡吧,”程在野说,“我和?你?一起。”
车内空间对程在野来说有点小,他只能?斜对角躺着争取最大的空间。
姜守言跪坐在中间,看程在野从后备箱那儿把被子拖过来,又去前面?把温度调高了点,最后坐回来看着他,问:“要把外面?的衣服脱了么?”
姜守言穿的太多了,短款羽绒服外面?又套了长?款,刚刚套的时候没觉得不舒服,现?在听到脱这个?字,脑子开始自?动把这项动作复杂化,他突然觉得手臂被衣服压的很沉重,他没办法抬起来。
他又开始烦躁为什么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很想死掉。
抑郁的姜守言情绪就是这么反复无常,一点点小事都能?把他彻底击垮,但他脑子里又响起程在野说过的话,接纳自?己,成为一棵没有思想的树。
他抿了抿唇角,一点点斩断那点纷乱的思绪,接受自?己没办法脱衣服的无能?,在程在野平和?的视线里说:“我动不了。”
程在野就笑着帮他把拉链拉了下来,帮他把最外面?的羽绒服脱了下来:“没关系啊,我帮你?脱。”
“可以抬一下腿么,衣摆被坐进去了。”
姜守言撑起了身,程在野飞快把衣摆抽了出?来,又安抚似的抱了他一下,手掌隔着衣服拍了拍他的脊背,又低头吻了吻他的鬓角。
姜守言几乎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有的东西他没办法对别人开口,但他能?对着程在野说出?口,因为程在野太好了,能?给他最舒服的反馈,而不是问他为什么动不了。
虽然这句话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是出?于一种关心,但在那种情况下只会让他更?严苛地审视自?己,然后陷进内耗的泥潭里是啊,为什么动不了,为什么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如此反复,越陷越深。
姜守言一件件裹上的衣服,被程在野耐心地一件件脱了下来,最后只剩下毛衣和?打?底衫。
衣服被全部堆到了前座,高高的椅背挡着,姜守言看不见,也?不会觉得烦,程在野把自?己的外套也?扔到了前座,转过身来拉着姜守言躺下。
姜守言把自?己完全埋进了被子里,靠在程在野心口的位置,听着程在野沉稳的心跳。
一下,两下。
程在野轻轻拍着他,片刻后,突然觉得心口有些发烫,姜守言紧紧揪着他的衣服,眼泪无声地淌了他一心口。
程在野没说话,只是抱着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脊背。
雪天寂静,车里也?静,姜守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过来的时候脸已经露在外边了。
程在野顺着他的头发,觉察到掌心的脑袋动了动,歪头瞧了一眼:“醒了么?”
姜守言嗯了一声,不想睁眼。
程在野摸着他的头发商量:“要到中午了,这里还?很偏,我们要先去找一家店吃饭。”
车子还停在那片雪原的,姜守言伸手拉开挡光板,看了眼窗外,雪已经没有再下了,天空灰蒙蒙一片。
他被程在野抱着睡了一觉,脑子睡清醒了不少,埋头在程在野心口蹭了好一会儿,才拖着腔调又嗯了一声。
程在野便抱着他起来,从前座挑了合适的衣服要给姜守言穿。
姜守言接过来,垂着眼说:“我可以自?己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