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京城里也见过段悠悠，在京城总是有许多宴会需要应酬，他跟这个段家的二小姐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候的段悠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世家贵女，身穿绫罗绸缎，周围仆从如云，和其他的贵族女孩没有什么不同，顶多就是更好看一点。

在临州的时候段悠悠还因为看到了死人吓得扑进顾敬之怀里，依然是一个软弱女子。

而现在的段悠悠一身血污，目光冰冷，甚至有些疯狂，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在生死面前也不动如山。

她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萧容裕，在临死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段悠悠无视面前冒着寒光的刀锋，盯着萧容裕说道：“我只想知道敬之哥哥是否是自愿做侍君的。”

“你竟然会怀疑顾敬之？”萧容裕微微皱眉：“我以为你会很了解他。”

“我不该怀疑他，我也不想怀疑他，我只是想不明白······”段悠悠的眼睛瞬间红了一圈，说道：“他们为何一起去逛灯会，还举止亲昵，敬之哥哥他······”

“不可能！”萧容裕脱口而出。

顾敬之已经经脉具断，连站都站不住，怎么可能去逛灯会。

难道哥哥找人治好了他的伤？

他像是在回答段悠悠，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敬之哥哥和皇兄水火不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就算之前假装过······”那也是为了借自己的手自杀而已······

段悠悠愣了一下：“什么？之前假装过？那这次其实也是······”段悠悠的心中像是石头落了地一样，忽然安稳了很多：我真傻，怎么会怀疑敬之哥哥会变心，就算萧容景让敬之哥哥回家，一定也是为了威胁，敬之哥哥迫于无奈才跟他演戏。

可惜自己一时冲动，竟然冲在了最前头，还害得小福子和来喜跟她一起被抓，现在只希望萧容裕杀了她便好，留下小福子和来喜的性命。

然而萧容裕却迟迟没有动手，只是对她说道：“外面那些人惯会传谣，听风就是雨，你听到的大约不是真的。”

“并非谣言，我的人在京城亲眼看到的。”段悠悠冷笑一声：“一定是萧容景使了什么下作手段，逼敬之哥哥不得不陪他演这种可笑的戏码，方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快点动手吧。”

亲眼看到的······萧容裕目光恍惚，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顾敬之和自己的哥哥站在街上观赏花灯的模样。

明明之前哥哥还说过不能对顾敬之心软，现在不仅恢复他的经脉，还带他出宫游玩，说不定连顾家都回去过了。

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这还不算心软······

现在却让自己杀了段悠悠······哥哥明明知道顾敬之最挂心的除了顾家人就只有这个段二小姐了······

萧容裕刷一声收剑回鞘，看都没再看段悠悠一眼，转身离开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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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里，萧容景刚刚结束了今晚的夜宴，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朝身边的温世敏问道：“那只老鼠如何了？”

温世敏笑道：“臣命人张贴了通缉令，那个来喜看见就跑了，臣的人跟了他一段路，确定已经离开京城，这么多天，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已经到岭南了。”

萧容景点了点头，又说道：“敬之总说要回家，你们如何看？”

温世敏想了想，说道：“顾敬之应该是想找顾宏化问清楚，他一旦知道了事情的全部，可能会对陛下再下杀手，现在他的武功几乎已经恢复了，陛下要早做防范。”

白尘音却问道：“陛下会让敬之回去吗？”

萧容景淡淡道：“再不让他回去，他可能连饭都不肯吃了。”

白尘音：“敬之现在已经想起来了很多事情，但是还坚持要回家，说明最重要的一部分并没有想起来，就算他回家也只能知道宫变失败之事，其他的事顾弘化也不清楚，敬之可能依然会被缺失的记忆困扰。”

姬寒跟着说道：“虽然侍君的经脉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思虑过重依然伤身，若是不能彻底恢复记忆，长此以往，侍君的心疾恐怕会再犯，不可拖的太久。”

温世敏：“听说得了失魂症的人看到原来的东西可能会恢复记忆，要不要带顾敬之到南风馆看看？”

“也许关隘并非在南风馆······”白尘音说道：“上次回家敬之似乎只是为了验证在太子府的记忆是否是真的，但他并没有选择去曾经的太子府验证，就好像他在躲着那个地方，若是能让敬之回到原来的太子府······”

“改天朕带他回去。”萧容景对众人说道：“今日你们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

待众人离开之后，萧容景命人做了一桌清淡饭菜送到了惜华殿。

今天他喝了太多的酒，反而没有吃多少东西，最近顾敬之晚上会补一顿夜宵，正好带过去二人同用。

“敬之，在看什么呢？”

顾敬之正握着剑站在月下，听到问话才转身看向萧容景，微微低了低头算是见礼了，“陛下，臣想跟您比试剑法。”

萧容景走到顾敬之身边，将他手中的宝剑交给宫人，握住了他的手：“宫人已经把御膳摆好了，等用了膳再比。”

顾敬之冷硬的抽出自己的手，“陛下为何要答应。”

萧容景笑了笑：“为何不能答应。”

“因为陛下说臣的病尚未痊愈，您跟臣比剑，若是赢了，岂不是胜之不武。”

萧容景手中空了，干脆转身直接朝殿内走去：“敬之似乎话里有话。”

顾敬之跟在萧容景身后，说道：“我那日只是喝了一杯酒，就算吐了几回，哪里需要静养这么多天，陛下说过，若是我想要回家，随时都能回去，为何现在又言而无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是皇帝，更当金口玉言，怎能骗臣？”

“过几日就让你回去。”

萧容景坐在桌前，命人给顾敬之布菜。

除了粥之外顾敬之可以稍微用一点清淡的饭菜，为了防止他自己不小心吃太多导致胃疼，萧容景不允许他自己夹菜，只能由宫人为他布菜。

顾敬之坐在了萧容景对面，却没有去拿筷子，皱眉问道：“为何不是今日？”

“今日太晚了，朕也有些累了。”

顾敬之似乎打定了注意要回家：“陛下不用陪着臣，臣可以自己回家。”

萧容景忽然笑了一声，放下了筷子：“一定要今日回家？”

顾敬之微微皱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