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顾敬之在哪里,哪里的灯火便会整夜不熄。

不能怪萧容裕担心自己的哥哥,现在就连白尘音自己都快要看不清了。

但不管怎么样,他不能让萧容裕去杀顾敬之。

正当白尘音犹豫着该怎么开口的时候,一旁的萧容裕突然说道:“白大人,你有几日没有碰过顾敬之了。”

白尘音一怔:“有几日了······”

萧容裕缓缓站起身,他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起身的时候身上的关节咔嚓作响,“看来皇兄真的要让他做侍君了。”

白尘音笑道:“在下还以为殿下会为陛下和敬之高兴。”

萧容裕扭头看向他,眼神冰冷:“白大人高兴的起来?”

白尘音没有说话。

萧容裕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若是几个月前,我可能会······为他高兴吧。但是现在我不信顾敬之会安安分分做一个侍君,我想这一点白大人应该也很清楚,他活着,我大燕永无宁日。”

“殿下这种担心不无道理,但是······”白尘音斟酌着说道:“陛下既然狠心断他全身经脉,可见心里已经有防备了,怎可能对顾敬之言听计从,不如等日后再看,若是陛下确实因为顾敬之而做出了什么荒唐之事······”

“白大人,若真到了那一天,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吗?”萧容裕冷冷看他一眼:“你身为皇帝臣子,此时不在皇兄身边直言劝谏,反而来我这里说三道四······”

青年将军发上肩头满是落雪,脸庞如刀削一般,稚气不再,眼神是白尘音从未见过的阴翳:“你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你早就被顾敬之所迷惑,变成他的人了?”

白尘音和萧容裕对视半晌,忽然低下头去,叹息着笑了几声,“殿下,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在下若是说了,您可能会生气。”

萧容裕冷哼一声。

白尘音抬起头,“杀了顾敬之,殿下便是不忠不孝,乱我大燕之人!”

“······”萧容裕搭在宝剑上的手不由握紧,铁制的手指和剑柄摩擦出咔咔声响。

“白尘音,本王念你是皇兄近臣,才对你礼让三分······”

后面的话就不言而喻了。

但白尘音今天却不能退缩,他只能‘不知好歹’的继续说下去。

“殿下就算要杀我,我也要把话说完。”白尘音面上毫无惧色,反而上前一步,继续说道:“现在顾敬之是陛下的侍君,您若是看不惯陛下对他的态度,可以从旁劝谏,但直接越过皇帝杀陛下后宫之人,那是目无法度,对陛下不敬,此为不忠;陛下现在对顾敬之如此看重,很可能会因此降下重罚,兄弟不和,让太后她老人家一把年纪还要为你们兄弟忧心,此为不孝;你若是被陛下削去职权,我大燕便失去了一员大将,若是南北边境遇袭,殿下不能上阵杀敌,我军将士死伤必然会更多,大燕可能会因此而大乱······”

萧容裕面色一沉:“你的意思是······皇兄会因此不再用我······”

“可能会更加严重······”白尘音轻叹一声:“陛下跟王爷既是兄弟,亦是君臣,蔑视君威天子不容······”

萧容裕定定看了白尘音半晌,叹了一口气,“原来今天白大人是来传话的。”

白尘音看萧容裕态度有些松动,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徐徐说道:“陛下对敬之的态度,虽说比之前好了一些,但很多地方依然······是老样子,这些外人不知道,殿下应该清楚才对,名义上是侍君,但调教都没停,私底下还是被当奴用的,殿下切勿被假象所蒙蔽,因为一时冲动而坏了您和陛下之间的兄弟情谊。”

调教都没停?萧容裕想起顾敬之被遮面覆盖的脸,白纱之下,顾敬之口中栓舌头的那些链子依然存在吗?

若是如此······

萧容裕眼前再次浮现出顾敬之那内扣的双足,还有温世敏对他说的那句话,‘他被陛下断了经脉,已经站不起来了······’

萧容裕看着远处的那一点暖光,沉默良久,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知道了,明日我会向皇兄赔罪······”

“白大人请回吧。”[??更新??????????依8久

白尘音知道萧容裕跟顾敬之还有私怨未了,但这些事情他不好说什么,剩下的就只能交给皇帝来开解了。

他朝萧容裕一揖:“雪夜苦寒,殿下早些歇息,在下告退。”

温世敏在外面等了不大一会儿就看到白尘音出来了,立刻上前:“怎么,话都带到了?”

白尘音点点头:“虽然没有直接说,但是裕王应该知道了陛下的意思。”

“这小王爷竟然没有生气?”温世敏笑道:“我还以为他会直接杀到顾敬之面前兴师问罪。”

“他若是真的这样做了,就只能当一辈子‘王爷’了······”白尘音摇了摇头:“伴君如伴虎,裕王不会不懂。”

萧容裕站在房顶,看着白尘音和温世敏一行人远去,朝自己的手下打了一个手势。

立刻有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殿下。”

“把牢房那边的人撤回来,他们不用在那里守着了。”萧容裕仰起脸,任由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眼睛里,融化成了雪水便从眼角滑落,如泪珠一般。

“今天天冷,让兄弟们都去休息,我这边不必留人。”

两座宅邸均是一夜灯火不熄。

第二日萧容裕在住所设小宴,向自己的皇兄请罪,萧容景前去赴宴。

顾敬之却没有被带过去,萧容景说他昨夜太辛苦,让他多睡一会儿。链傤缒薪綪莲鎴群④3壹6??靈靈叁

想到昨夜······顾敬之不愿回想那不堪之事。

清洗之后他被服侍着用了早膳,也没有人要继续之前的调教,只是被放在宽大的椅子上,听宫人念书。

怕他坐不住,宫人在他身体两侧都挤了软枕,就连双手都没有被捆着,只是摆在身体两边的枕头上,手腕低低垂落。

身上裹着厚厚的衣衫,身边摆着炭盆,穴里塞着温热的药玉,里外都暖乎乎的。

这般轻松······顾敬之一时竟有些不安。

他有预感今天便是他等待许久的日子,但现在的情况跟他想的有些出入。

这里实在是过于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