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悠悠简单跟顾敬之说了自己知道的事。

她想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只是她的嘴角微微颤抖着,声音艰涩,难掩心中的不甘和失落。

顾敬之却听的心惊。

段道言想跑······这些事连自己都不知道,既然段道言想瞒着,为何还能让悠悠听到了去?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这些事你都是如何得知的?”

悠悠想了想:“是我房里一个小丫头无意间看到的,好像是叫······哎呀,我也不记得了,后来我暗中查证一番,我爹确实是在偷偷卖家产。”

顾敬之垂眸沉思:这到底巧合,还是有人在故意给悠悠透露消息,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告诉悠悠这些,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是萧容景故意为之,为了在他和悠悠逃走的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

顾敬之稍稍思索就觉得不太可能,萧容景想要折磨他根本不需要理由,那个男人如果想抓他和悠悠简直是轻而易举,何必要做这个局······

如果真的是有贵人相助,那今晚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如果不是······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悠悠跟他同行。

而且有些事情他必须要跟悠悠说清楚,否则悠悠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顾敬之深吸一口气,抬眸直直看向身前的少女:“悠悠,你可知你爹得罪的是谁?”

段悠悠的眼神没有躲闪,她镇静的说道:“你我两家在京城可以算得上名门中的名门,权贵中的权贵,我爹从未怕过谁,敬之哥哥也是,能把我爹逼到如此地步的人,我只能想到一位······”

顾敬之知道悠悠一向聪明,但当那双明亮的双眸沉静的看着他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悠悠身体中蕴含的巨大的力量。

那块小小的浮木忽然变成了一条轻船,正托着他的身体,试图将他带离深渊。

只是······面对未知惊涛骇浪,这条小船根本难以抗衡。

“悠悠,既然你知道是他,就应该明白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段悠悠不解的说道:“我当然知道不简单,所以我找人做了假的路引,我还专门学了如何骑快马,我准备了很多,就是为了这一天,敬之哥哥,现在我们二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天赐良机,岂能白白浪费······”

“悠悠,他不会让我走的······”顾敬之痛苦的闭上眼睛:“你带上我,就走不了了。”

什么天赐良机,今日被送到这里只是因为萧容景想借此羞辱他而已······

顾敬之想到自己若是和悠悠一同被萧容景抓到,自己不仅又要回到那暗无天日的生活中,说不定连悠悠也会被萧容景一同折磨······

他痛苦的摇了摇头:“我的身边一直都有他派过来的人监视着,现在就有几个暗卫隐在院子外面,还有一队人在宅院附近待命,即使我们能侥幸离开这座宅子,他们一旦发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是京淮,就会立刻封锁全城······”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段悠悠看着顾敬之一味的只想逃避的样子,心中又气又急,声音不由高了几分:“难道你要我再把你送回去给他欺负,让你去当那什么小倌!”

她死死的握住拳头:“顾敬之,你刚刚答应过的,你是我的,若让我送你回去,我宁愿现在就杀了你!”

“那就杀了我。”

段悠悠猛的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顾敬之紧闭的眼睫慢慢被泪水打湿:“不要把我送回去,也不要让他带走我······悠悠···我已经忍不下去了······”

“对不起,悠悠······对不起······”

他保护不了自己心爱之人,现在他软弱的连自己头唾弃,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

“敬之哥哥······”段悠悠的听到顾敬之说‘忍不下去’几个字的时候,心中如同刀割一般刺痛。

她终于意识到,顾敬之今天是来求死的。

她的爱人在这半年到底经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才会说出来忍不下去这种话······顾敬之从不向人低头,在她的认知里,青年就像是一颗常青树,不管风雪再大都屹立不倒,原来这棵树已经摇摇欲坠了······

她轻轻的擦去顾敬之的眼泪,忍着心痛说道:“敬之哥哥累了吗······”

顾敬之抿了抿嘴唇,在段悠悠的手心里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段悠悠抽出藏在枕下的短刀,放在了顾敬之的手心:“如果我们被抓住,我就用这把刀帮你解脱,我不会害怕,不会心软······我绝对不会让你被他们带走······”

顾敬之摇了摇头:“不行······悠悠,我会连累你······”

“那就想办法不要连累我······”段悠悠的声音柔软而坚定:“最后再努力一次,敬之哥哥,就当是为了我······”

“难道你也不要悠悠了吗······”

顾敬之并不理会段悠悠的撒娇,只是让她把刀留下就离开,但段悠悠却又把那把刀拿走了。

少女的声音忽然冷硬如冰:“既然你不肯帮我,那我就自己来,到时候我们俩被抓了,我就先杀你,再自杀,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下辈子再做夫妻!”

段悠悠站起身,顾敬之急急拉住她的手,虚软的手指不停的颤抖:“不行,你这是自寻死路······”

段悠悠彻底不讲理了,一把将顾敬之的手拍下,杏目圆瞪:“那也是你害的!现在我不会再跟你商量了,你不同意也没用,一会儿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走了我就要带你出去,哎呀,说不定没走出府就被人抓了,因为敬之哥哥不帮我······”

顾敬之无奈叹气:“悠悠,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哼,现在到底是谁在任性!”段悠悠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哭的两眼红红的‘娇夫’:“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要不要帮忙?”

两人四目相对,互不相让,最终还是顾敬之率先移开了眼神。

悠悠已经不可能再听他的了。

从很久之前他就意识到,不管是大事小事他都争不过段悠悠,现在除了妥协,他没有别的路能走。

他已经被绑在了那条小船上,想沉下去,还得经过这条船的同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