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现在在这里也很好，有吃有喝，云初也会回来看他，他过去明明一直是这么活过来的。

而云初将手掌放在少年肩膀处，狐狸微抬眼，察觉到少女眼中并没有让他警铃大作的任何有关回忆或怀念的情感，放松下来再次闭上了眼睛，也懒得去看如影随形的剑灵。

他们其实最开始有些担心，怕云初见到小少年的容貌睹景思情，毕竟确实很像，就像是……把那个男人变成儿时模样，沈棠甚至在想会不会云初会幻视，从而将那无处搁置的情感转移到少年身上。

但是现在听下来，完全没什么要担心的，他们甚至没有云初看得透彻，至少云初听起来似乎完全没有联想的意思，反倒显得他们两人多想。

沈棠闭上眼睛，看到未来这件事已经逐渐变得不受他控制，大概是现任狐族族长身体原因，等到他真正去世，他大概就可以稳定看到未来的光景，无论愿意与否，这就是神明赐予狐族的礼物。

所以闭目养神占据了他的日常，来时看了一会小树妖，暂时看不到他的未来，就没什么需要说的。

“其实我不清楚你喜欢什么，也许你自己也不清楚，”云初俯下身，身上两个挂件被她示意着松开手站在一边看着，“因为你的世界只有这个院子，而你可以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你真的要让自己的眼界一直拘泥在这狭小地界吗？”

“但是……”迷茫的少年依旧提出自己的疑问，“我也许不会喜欢外面的世界……”

“那你也有机会再次回到这里，”云初说，“比起只待在原地，你至少有了选择。”

选择去其他地方生活，亦或是待在自己最熟悉的故处，她继续看着少年，直到他眼中的雾霭渐渐消散。

“你说的……有道理，”小树妖抬起头时，目光坚定许多，“我得去外面……看一看。”

“不过，”他又补充道，“不需要……维持生机……”

他抬起手，指了指头顶的树冠。

“折下一根树枝……插在地面里……就可以活……”

适应性极强的，看不出品种的树木。

简直……简直就像……

像那即将遍布世界的藤蔓般耐活。

第0681章承诺

哪里来的耐活王。

云初忍不住感慨，她见过的妖怪也算不少，第一次见到掰下枝丫就可以带走的本体，云初示意小树妖自己来，不然他们找不对地方恐怕会害了这孩子，结果小树妖歪了歪头，然后随意抬起手掌，抓住了自己能抓住的最低枝丫随手掰下来就拿在手里。

“好了，”他说，“我们走吧。”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树啊！

小树妖跑了几步，一头扎进云初怀里，他长得不高，只勉强到云初腰的位置，云初接住人，然后反应过来树妖可能只会走或跑这些最基础的行为，连最基础的修炼方法都不懂的人怎么可能会飞，她挡住了承影下意识伸过来的手臂，他刚刚不满的咂舌音有些明显。

“没事，”云初示意小树妖先放开她，然后蹲下来让对方抱住她的脖颈，“小孩子还是可以抱起来的。”

他们离开了云家，这个与云初可能有关系的地方，承影随意下瞥，在看到昨晚动手的地方时错开目光，以后大概就不会再见了，至少云初对这里毫不在意，在带走小树妖的地方，一块灵石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即使知道对方是以不正确的方式饲养树妖，但终究是从别人家里带走东西，她还是留下酬劳作为交换。

小树妖脚站在地面上时已经是城外，鼻腔里是不熟悉的味道，又香又有点湿，后来他知道这个味道叫森林，云初找了处相对空旷的地方，帮他将那一截树枝插入土中。

苍天啊，云初低头仔细多观察了这树枝一会，她感受到了树枝上微弱的生命力，原来真的能活啊。

森林更适合树妖修炼，也可以帮他伪装本体位置虽然她不清楚这种生命力超强树种需不需要保护，理论上讲他可以随身携带树枝走到哪插到哪，只要有足够养分的土地。

是啊，土地，纯粹的土地，而不是下面蛰伏着钢筋铁骨般触手的战场。就算是为了这个刚对外面世界有认知的少年，她也该守护好这个世界，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她不认识的她看不见的人。

云初抬起头，轻轻笑出声来，风吹得眼睛有些干涩，她俯下身教小树妖最基础的修炼方法，妖修炼有许多门派，走剑修这条路的妖很少，所以为了避免多教多错，她只教了最基础的吐气凝神的方法，在人迹罕至的森林中的气很纯净，至少能帮助小树妖排出体内被迫吃进去的血腥气。

小树妖抬起头，拽了拽云初袖子。

“我这样做……就可以帮到你吗？”

“当然不是，”云初单膝跪在地上，摸了摸少年的头，“修炼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可以变得更加强，强大到可以去世界上任何地方。”

“可是……”

小树妖迷茫地抬起头，将之前装人参丸的瓶子握在手中，看起来不是很想还回来，在离开那个院子的一瞬间，小树妖就直觉般意识到他再也无法靠别人的欲望生成任何东西。

“可是我想留下这个瓶子……但你帮了我许多，我已经……没有什么帮你做的……”

“但我暂时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以后如果有，我会来找你，好吗？”

嗯……我会记得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再见啊！

那一日，少女的话映在他的心底，小树妖努力的点头，即使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他也依旧许诺要报答云初，即使以后来的眼光看，是对双方都有些沉重的承诺。

第0682章片刻喘息

世界树该是什么模样呢。

云初在脑海中设想着它的模样，虽说叫世界树，但是毕竟与世界这种宏大的意向有关系，她觉得被称作是树结果外表和树没什么关系也是有可能的。

其实越接近，她心中就越有种莫名的预感，好像在指引着她树在何处，这让她在两次走错方向时都提前意识到，避免走错路耽搁时间，这一路走来也不算消停，师父虽然惜字如金，但承影是个闲不下来的，今天去村里给她偷个蛋明天打下来只野鸡，他们都有处理野物的知识，毕竟云初是个喜欢吃东西的，行走在外如果犯了馋嘴总要有所准备。

但云初本人好久没有烤野物吃了，她迷茫的看着对方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去腥的调料还有装盐巴的瓶子，蛋被云初踹了承影一脚让他送了回去，先不说这干的是不是人事，谁家天下第一剑去农户家掏鸡蛋，野鸡她没拒绝，宰剖是沈棠完成的，野鸡放在火上烤时，还被师父认真解释了一句狐妖并不会对山鸡情有独钟。

嗯嗯，云初点头，毕竟师父基本不吃东西。

头顶的星空依旧明亮美丽，她抬起头，在天穹之下他们的身影似乎也变得渺小，天空就已经如此广阔，世界又有多大呢，她无法想象曾经与她交流的阿青……清沐的兄长眼中的世界究竟会是什么样子，而毁灭又该从何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