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魔界出来之后阳光几乎要晃到她的眼睛,然后就被周胤扶着脸盖着眼睑,嘴唇覆了上来,没有深入,只是浅尝辄止的一个吻,承影那时候忙着去搞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刚一回来就直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事情,上了车后也忍不住在她脸上啃了一口。

这还是两个人没对上的时候,若是对上……云初叹气,她真谈不上偏向谁,这俩人在她心中地位差不多,更重要的位置已经有人占据,她帮谁都像是偏心,也就只能在要打起来时拦一手,反正最后受苦的都是自己。

她揉了两下被啃出印子的耳垂,车厢台子上放的书籍都是些心门功法,她没有练的心情,也只是偶尔看着消磨时光,或是透过窗户去看外面,现在承影把帘子放下来,这下什么都没得看了,她随手弹了承影一个脑瓜崩,有些不满。

“不会冷的,你想闲疯我呀?”她又把帘子拉起一角,他们最近经过的这处是人妖混居处混居,自然是指双方平等居住在一个地方而不是奴役,而让她好奇的是,在满目苍白下,遇到的妖族却极为稀少,只有人族衣衫褴褛,在雪地里挣扎着想要活下去。

她看见了,总是想帮一下,但是她是个道士,不应该沾染太多尘缘,就算吃食买的不少,但人总是多的,总有送不到的地方。云初觉得这么做效率低还成效慢,正好前面就是县城,索性直接在这里停歇下来。

“要做什么?”承影趴在桌子上,那双眼里是清澈的迷茫。

她想开个粥棚,不过她没跟承影说,他毕竟是个剑灵,困扰人生的口腹之欲对他来说其实是个永远无法体会到的烦恼,以前云初也办过粥棚,好处就是根本不用说是谁干的,一碗粥的恩惠也称不上因果,做起来比较方便。

至于周胤……她掀开车帘说了一声,周胤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往米铺跑,周胤懂她的意思,但不代表赞成她的行为世界对于他来说其实很简单,谁让他挨饿他就去把谁整死就行了,反正世界上该整死的人那么多也不差这几个,内核还是那个不内耗自己完全委屈别人的主,更何况堂堂魔尊去做什么不留名的善事,曾经伤他最深的有人的一份,没人替他撑伞,他没把别人的伞撕烂已经可以自夸一句宅心仁厚。

毕竟他们在修炼前,也称不上拥有人类的身躯,人类的身份,自然也就体会不到更深层面的情感。一回头就看见承影有些置气的模样,大概是被她忽视的不满作祟,云初愣了一下,然后轻车熟路的拿起车厢一边靠着的剑鞘,一把抱在了怀里。

“这是谁家的本命剑啊。”她开口。

“……”

“哦,原来是我的啊。”她把脸贴在了剑柄上。

“……从哪学的这招。”

承影最后捂着脸败下阵来,耳根充血红润,他跪在地上,又伸出一只手,捉住了云初的裤脚,她本来也是坐着的,因此伸出手,握住了他的。

他不想看到云初那份欲言又止的神情,仿佛要和他说些什么,最后却尽数咽去的神情,总让他觉得她其实很孤独……他不敢用力,而是伸出手指挠了挠她的掌心。

“和我说吧。”承影觉得现在的语气挺正经的,但是落在云初耳朵里都像是在撒娇,“和我说你想做什么……我会帮你,初初,我会帮你……”

“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毕竟办粥棚这种事没必要让器灵去做,但是云初还是和他说了一遍刚刚和周胤说的话,她不做厚此薄彼的事:“我想去粮店买米,办个粥棚。”

只懂杀戮的剑灵,在这种事情上能和她交流的事情基本很少,他下意识抬起头去看云初的神情,她的视线投向窗外,是自己似曾相识的怜悯,他在她的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而从过去到现在,他都不懂这种神情究竟由何而起。

而如同过去,承影开始感到迷茫,但这次,他不打算再就此结束,不打算用沉默来终结彼此间的交流,那样无济于事。

“我跟你去。”他说。

他们不该再继续错过,他总该学,学会用她的视角去看这整个世界。

简单的说,蛇蛇懂而不做(鲨鲨鲨!呱!十万匹力量!),剑剑做而不懂(瓦卡那哟!),初初已经初露端水大师面容,以及学会怎么给傲娇梳毛打直球

你们三个……四个……嗯,你们五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v^_^)v

第0372章施粥 (下)

道士最缺的永远不是银钱,就算云初最穷的时候,她缺的也是灵石而不是银钱,毕竟修仙的花钱少,日积月累下来也能积累下一笔可观的财富。她掀开窗帘一角,看到城内的景象不比外面要体面多少,城池大概近来刚遭受过苦难,倒塌的房屋,肮脏的街道,蹒跚的不只有人,还有一些维持不住人形的妖她能感觉出妖气,不过就算已经失去人形,也没有发生妖族伤人的情况。

这里管理的很好。

人与妖,在不同的地方相处的模式也各有千秋,能在这里看到和谐相处的画面,也算是意外之喜,云初想了想,又拿出褡裢里的小瓶子,捏碎了几个药丸子在在自己买的米袋子里。

她平时当糖吃的这种补药对于人来说还是劲头太大,少放一些,对人的身体没有害处,也能帮妖族稳固妖核。锅和棚子都比较好弄,她把米袋子堆在角落里,剑鞘也抱在怀中,看向那个一直定定看着自己的人。

“怎么了?”她问。

“在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承影答得很快也很坦诚,他理解云初这么做的原因,毕竟他只是剑灵而不是傻子,但是……情感上是不理解的,不理解为什么她会生出恻隐之心,也不理解她为什么把那些灵药粉末掺了进去。道士与人间鲜少有交错,就连她儿时下山去买吃食的镇子,也是依附仙门的镇,其实已经算是脱离了人族的玄妙之地,但她却依旧对人族有着同情……就好似她并不是一个有着千年寿命的道士,而是一个不忍人间悲苦的善良小姐,要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去帮扶别人。

“人生皆苦,总不知道先来的是机遇还是意外。”

马车缓缓,又设置了一层咒术让人的注意力下意识不会放在车上,因此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道上,形如鬼魅,小狐狸睡醒伸了个懒腰,一越就到了云初怀里,还一脚踹在了剑把上把剑踹了出去,云初下意识抬起手把狐狸抱在怀里,又被他这下意识的动作而感到忍俊不禁。

过去这两个人也喜欢呛起来……云初手指为他顺着毛,能懂她这种想法的人大概只有怀中这一位,她知道自己的师父其实心软又仁慈,若不是坐了掌门这个位子,也不必养成这个事事冰冷的性子,师父秉持的还是那种最传统的思想,道者,便要顺天而为,匡扶正道,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就不再执着这些准则。

到底是什么开始改变他的想法。

云初不去细想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小狐狸能有什么心思,所以她一只手捞着狐狸一只胳膊卡着剑,两样东西都没落下,承影就算想发作拔光这狐狸脑袋瓜上的毛,也无从下手。

“你果然是初代掌门用心头血养出来的剑刃。”

云初似是感慨般说道,却让承影脑海中敲响警钟,生怕对方对自己有了意见,忍不住绞尽脑汁去想自己该说些什么好,生怕自己一开口,说出的还是那些未经脑子的话语,云初看着他难得的冥思苦想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是对你有意见,”她舒了一口气,“初代掌门是个不折不扣的剑痴,以追求极致的剑道而穷尽一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而只关心剑术的痴儿,自然也就没那个闲情逸致去处处关心别的地方,作为绝对武痴的本命剑,自然也没学过一点的人情世故。清流宗虽然不像其他宗门一样要求断绝情爱,但也把剑随心动之类的话写在了谱上,她用手抓起一把米摩挲,已然是有些陌生的触感。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她说,“好过冷眼旁观。”

她无法去做更多的事,造成他们悲惨的源头可能在高处,也有可能是纯粹的天灾,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只是能在某些人快饿死的时候递上一碗保命的米粥如果她哪天可以毫无负担的看着一个人活生生饿死在自己面前,那才是件可怕的事情。

她毕竟来自异界,即使千年时光流转,内心深处也有着被那个世界影响的部分,车帘外传来轻笑声,紧接着车辙的声音大了些,似乎是加快了速度。

“若不清楚状况,还以为你在敲打我。”

帘外的声音带着笑意传进来,并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而女孩有些无奈的摇头,最后还是没忍住探头出去,戳了一下周胤的后脑勺。

“想象力那么好作甚么。”

而承影看向车外,去看那些自己曾经不在意,或是司空见惯的景象。他是万年沙场一路经历过来的剑灵,无论是惨剧亦或是奇迹抖见过太多,他的目光定格在窗外,胸腔内有一颗像是人类般跳动的心脏,但是他依旧没有产生如同云初一样的想法,更谈不上怜悯他几乎称得上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衣不附体的人行走在雪地上,看他们通红的手脚与脸庞。

至纯的剑灵,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了怎样才算爱一个人,至于其他无关自己心尖上那个人的情绪,便滋生学习的极为缓慢乃至缺失,也许他以后回懂,又或者依旧保持原样,他只会对那个特定的人动情,但他已经学会去如何追随那个身影,懂得该每一次支持她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