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灵活矫健的舞娘终于露出本性,腰间的匕首被她快速抽出,此时距离殿上只有两步之遥,她狠下心来,三步并作两步,锋利的刀刃直指年轻的王者。
“兄长!”
“殿下!”
几声惊呼此起彼伏,甚至有不少人从座位上起身,但是王在宴席上的暗卫又怎是平凡之辈,他直接用手捉住了那突刺的刀刃,在几招把舞娘压制后,却有了几分疑虑似乎在被他挡住前,就已经有另一股力量把刀刃挡住,是刺客收手了吗。
而在殿下,少女终于放松身形,刚刚被掉下来的那一坨吓了一跳,差点没拦住,阿青没有多问,只是在她猛的松懈下来后,用口型对她说着。
真厉害。
在殿内或赞扬暗卫,或关心王的情况的人群中,他们两个像是对上了彼此的暗号,只有她自己和阿青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有人懂的共享秘密的感觉真的很美好,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不过要不是宫内环境太干净明亮,阿青的藤蔓不好隐藏,他们两个谁先出手还不一定。
刺客的数量比她想的还要多,舞娘似乎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而且更多的刺客似乎并没有把目标放在高位上的王,而是朝着他们袭击而来,不过该说不说就算这个时候王依然稳坐朝堂,平时低沉的声音此时便更令人安心,他的手臂紧紧抱着因为害怕而身形颤抖的美人,几乎半边身躯都挡在了她的前面。
真重要啊。
云初想,刺客这次冲着他们这桌来,她出手就不算乱动了,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刺客,充其量也只是数十年的训练,怎么可能在她厚重的岁月面前取胜。忽然有了一种欺负人的感觉,她侧过身躲开一记刺击,背身就把比她还要高上半个头的刺客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阿青?”
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阿青转动着手中餐具,示意着自己没事应答道。阿青对于体术方面不甚精通,没了藤蔓战斗力更是大打折扣,不过有她在也没人能伤害到她,危险区一但扩大到全场,女孩的十二分心绪就全被绑在了自家夫君的身上,屋内人声嘈杂,又有着跑动,她也就没注意到地上的本来躺平的一具装死的尸体忽然窜起身,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在那一刻,匕首反射出的寒光甚至已经映到了王的脸上。
她听到了刀刃刺穿,没入血肉的声音。
而回过头时,她当场愣在了原地,不只是她,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贵妃还保持着一个飞扑的动作,腹间已经没入一把匕首,血顺着伤口处流出来,被保护的人终于勇敢了一次,嘴角也渗出血丝,她却扬起笑容,像是办成了一件天大的事,缓缓闭上了眼睛,如一片枯叶坠落到地面上。
如果是妖,真的会让自己伤到这种地步……吗。
初初:弱小无助,但一拳一个
阿青:当初不喝合卺酒不是借口是真不会,他一杯倒的(悲)
美人:你必须攻击那个具有嘲讽技能的侍从.jpg
181|善后(上)
云初整个人都是傻的。
人群嘈杂,她本来就修的耳清目明,一时间哭嚎声和惊恐着要叫御医的声音也不绝于耳,这与自然声响不同,凡间吵嚷的声音只会让云初脑袋突突的疼,她有些头痛的揉着太阳穴,阿青也伸出手帮她捂住耳朵,虽然也只有心理安慰,被吵的昏昏沉沉后又隐约捕捉到一句命令,还没来得及多想,她就被人群挤着往外面走,她想了一会,才消化了那句在场女眷皆要去为贵妃祈福是什么意思。
计划赶不上变化,早日归家的计划泡汤了,她被人群推搡着往前面走,就算回头,也捕捉不到阿青的身影,不过阿青刚刚应该也听到了那句传令,至少是知道她要去哪里的,云初认命的往前走,在场的都是些亲王官员,估计一会等王安置好贵妃,还得开个夜会,到最后谁等谁还不一定呢……
异国舞娘,身上的最明显的特质果然还是前两个字,云初像模像样的接过三炷香,宫内修了祠堂,里面除了放排位,正中央却放着传说中地位最高的老祖,雕像修的高大,再加上蜡烛的火光不大明亮,云初实在看不清雕像全貌,但还是象征性的拜了拜,也没有更多想法,修仙者不信此神。
向周围看了一眼,毕竟刚刚经历了一次行刺,大多数人脸上的惊恐惧怕还没有褪去,有人跪着跪着就直直倒了下去,也有人双股颤颤,此时还能有多少人怀抱虔诚心呢,云初默然叹道,为贵妃祈福是假,怀疑朝臣中有心怀不轨之人是真……不过这与她有啥关系呢,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背诵着道德经消磨时间。
偶尔,脑海中也会闪过那个枯叶般脆弱的身影,刀刃捅在腹部流了许多血,平时在道界,他们受的最重的伤其实是内伤,灵基破碎,根骨断折,就算你表面再与平时无二,也变成了一个时日无多的废人。她被那鲜红色蛰了眼睛,才缓慢反应过来,在人间,其实这个伤口已经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危在旦夕。
说到底,她对高位上的两个人没有分出那么多心思,尤其是在这场混乱的袭击把阿青也牵扯进去的情况,云初既觉得自己无论再来几次都会选择保护阿青,却也凭空生出了几分遗憾,若是她动作再快些,那娇美柔弱的女人其实不用经历这么一遭罪。
她想的认真,所以身后的人拍了两下她的肩膀云初才反应过来,她睁开眼睛,眼前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今日入马车前还见过的,但明明是贵妃身边的得力助手,怎的贵妃都已经危在旦夕,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焦急忧虑的情绪,反而对她做着口型。
云小姐,这边请。
走的不是来时那条路。
云初只觉得这道路曲折,宫墙砌的高大,左拐右拐把云初绕的失去了方向感,前面公公走的快,云初也不敢拖延时间,也紧跟着他的脚步问他们要去哪里。
“云小姐,”走前面的公公脚步没有停顿,却依然声音平缓地像是在安抚着她的情绪,“贵妃一直喊着您昏迷不醒,王心急如焚,所以您也别怪我们下人擅作主张……”
本来她在那里跪着也没啥事干,称不上打扰,云初犯不上和一个传话筒发脾气,所以也客套了两句,又跟他拐了一个弯,直觉应该离贵妃的宫殿越来越近,灯笼映照的人影晃荡,云初侧过身,端着盆血水的仆人低垂着头走得迅速,光是从门口走到寝宫这一小段路,她就至少看到了三盆血水。
这出血量有点吓人,云初本来想在外面等着,结果刚想侧身站在宫外静待,就在房门处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走下台阶细看了才发现,其实王的具体年龄应该比外表要年轻,还没有步入中年,她忙要行礼,被王随意挥手免去,看向她时,眉眼间的厌恶不似作假,态度却没有轻慢。
“好生照顾贵妃。”
对上目光,云初才意识到,眼前的人一定是上过战场的眼中可以看到杀气,而此时,刀一样的目光打量着她,她也没有哪里惹到过他,难不成是贵妃一门心思系在她的身上,痴心一片的帝王吃了飞醋?
后王既然亲自发话,她就不能不给面子的再在外面徘徊。云初答了一声是,但是她现在平时出门也不带着丹药,又不太懂医,进去后还是找处角落待着。
在擦肩而过之后,后王下意识的回头望去,看着年龄不大的少女手里拎着灯笼,妆容清淡,走的不卑不亢,那一身风骨可不是平常人家能随便培养出来的,与神明相比显得平易近人,与凡人相比,身上却又多了几分超凡脱俗的仙意。
长的……确实招人喜欢。
一进门,就被床上昏迷的人自然而然吸引了注意力,美人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混杂着血液湿了三层,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也掉下来,头上簪好的发型也杂乱起来,她似乎失去了意识,又死咬着嘴唇,双拳紧握,艳丽的容貌失了血色,口中还在嘤咛重复着什么。
云初凑过去,才听清她在梦呓重复着什么。
“……云……云……”
云初重重的叹了口气,绕到了另一边,示意着太御医和宫人们不用管她,然后她伸出手,用力的掰开了女人因为痛的厉害而不自觉紧握的手掌,翻来看,掌心的伤口也渗出了血迹。
她抬手,把自己的手掌放了上去,而就在她收力握紧的那一刻,她听到了一声虚弱的,却极其痛苦的呜咽声,抬眼看过去,女人眼前蒙了一层水光,看过去时,便让人觉得像是陷进了雾里般懵懂。
“……你来啦。”
虚弱而脆弱的声音,恰巧可以掩盖住那一丝因为终于触碰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儿,而压抑不住的疯狂的喜悦和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