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算是蛮子的地盘,沈飞白必须小心再小心,至少得熬过这三天后,再徒步回到营地。
战斗中,他浑身?上下也被砍了几刀,还?好现在?不是炎热的夏天,伤口不会生蛆发臭,不然腐肉的臭味会吸引蛮子的狼犬。老实说,他其实很眼馋蛮子的狼犬很久了。大概有江雪想?养猫的心一样。
他身?上有血迹,为了掩盖自?己的气味。他脱掉盔甲,在?雪地和枯草丛里滚了四五圈。没了盔甲挡住风,大风刮过,像是冰锥刺心般。
为了不在?泥泞的湿地和雪地里留下脚印,他脱掉了马靴,赤脚踩在?石头行走,好在?这里石头够多。
做完这一切后沈飞白才?跌跌撞撞回到藏身?处,缩在?这里其实还?能保暖,身?体上的疲倦让他有些困倦,但是他不能睡觉,在?这种天气,如果睡了,就很难保证会不会醒过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苦笑道:“还?好她不在?,如果抱着她,真的很容易睡着。”
他从前总嘲笑嫌弃江雪,每每他上早朝议事的事情,她还?在?睡觉。等到第二年回来,抱着她睡,自?己也懒得起来了。
他蜷缩在?这里,如果困了,就咬自?己口腔里的肉。因为粗糙满身?茧子的手t?,咬疼起来实在?费力。
到了半夜,精神?可以不用紧绷,他忍不住肖想?着以后的日子。
“我的第一个孩子没出生就死了,我的第二个孩子,我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他想?很久最后叹气道:“到底读书少,搜肠刮肚也没有想?到合适的名字,回去跟江雪商量一下吧。
她在?家不知道干什么,数家里的锦鲤,摘院子里的花,弹琴,看书,做刺绣,她有了孩子,应该会给?孩子做衣服吧。”
第二天清晨,远远的他果然听到行军的声音,沈飞白捂着口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匍匐着不动,再加上寒冷的天气,他身?体早就坚硬,因为夜晚的降温,腿脚也冻麻了。
七八条狼犬摇着尾巴,沈飞白屏住呼吸,手里捏紧着匕首。死死透过石头间?的缝隙,看着狼犬朝着他昨日脱盔甲的地方,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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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方是个山崖,下面是有河流的谷底,谷底藏身?更容易,那些蛮子兵必定认为他藏身?于?谷底了。
沈飞白见追兵走远了,放松下来的身?心,让他的肚子感觉有些饥饿,他扒拉了几口雪,脱掉了绑在?自?己手腕上的牛皮护甲。
这玩意咬不烂,更不能吃,若是煮汤还?好,现在?这种情况,只?是塞在?嘴里嚼嚼,欺骗自?己的大脑,减少一些饥饿感。
这点辛苦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因为他马上就能回家看到江雪。
他九死一生,吃野草树皮老鼠活下来,喝水的时候,甚至力气尽失,站都站不起来,倒在?营地不远处的泥塘里。还?好很快就被陈巧宣救了回来。
结果,他拖着发高烧的病躯回到家时,他心心念念,怀着孕的妻子,却早就跑了。
他来不及追责问询,立马要?去寻。
陈巧宣拉着他的衣摆哭道:“将军,您好好休息吧?您身?体要?紧。”
“滚…”他的语气却没有了那嚣张气质,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身?体摇晃了几下,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他撞移开了吃饭时用的八仙桌,桌脚的移开,藏在?下面的一张小纸条终于?见了天日。
陈巧宣小声抽泣着跪在?地上去擦他唇边的血迹,“将军,郎中说了您必须好好静养。夫人…夫人她必定会没事的。”
他表情一脸呆滞,他不敢相信,自?己怀着孕的妻子竟然跑了,他躺在?地上突然笑了一声,“原来她这么恨我。我早该明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推开了陈巧宣的搀扶,自?己忍着钻心的腿痛和腰疼,站了起来。看到地上的纸条,纸背面隐隐约约显示的字迹似乎是江雪的字迹。他赶紧捡起,因为动作幅度太大,陈巧宣听到他骨头发出“咔嚓”声。
他的状态已经很糟糕了,一般人面对边陲夜晚,身?体会失温会被冻死,三四天已经是极限了,沈飞白撑了足足十天。
湿寒入体,浑身?上下多处矬伤,小腿骨头因为摔倒泥潭里直接骨折,皮肤上青紫一片的冻伤,如今回到中原温热的坏境已经开始发痒流脓。
他颤颤巍巍打开纸条,那纸条原来是江雪刚开侯府时候写。
那时候她心情郁闷,就写在?纸上倾诉,但是又怕沈飞白发觉,更害怕他生气,对她打骂,所以她每次写就撕一小块纸,在?上面写上心里话。
但是又不甘心把这些写着心里话的纸条都烧掉,她就藏在?侯府里发各个角落里。至于?江雪走的时候,她根本没有精力和时间?去把它们找出来再烧掉,再说她也觉得没有人发现的了。
比如饭桌下这张就是“吃饭还?要?看人脸色,好难受,想?哭。”
三年后
沈飞白发了?疯一样, 命令侯府的人翻箱倒柜,沈飞白更是在自?己?卧室的床板下面,发现了?江雪写得一堆小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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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不让我叫他夫君, 一定是嫌弃我丢他面子。】
【侯爷脸长得好英俊,但是我好害怕他。】
【被打了一巴掌, 我感觉他好恨我, 害怕。】
【昨天晚上真的好疼。不小心踢到他了?, 他就把我腿又?拉又?压着弄我。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他要走了?,松了?一口气。】江雪每一句话后面还?画了?一个流眼?泪的表情。
“对不起……你恨我是应该的。”他看着这些纸条,心如刀割, 喘不过气, 落寞的心情,让他的病情更加重了?几分,以至于他不得不卧床休息, 行?走都困难。
皇上看了?他这情况, 自?然要亲自?去安抚他了?。
他便微服私访, 亲自?到了?侯府, 等他看着侯府满院子盛开的蔷薇月季,池塘里的荷花,门口大团大团的绣球花,呡着嘴唇,内心颇为不爽嫉妒道:“小时?候叫他养花,本是说着玩玩, 没想到他这个死孩子, 能把花草照顾得这么好。这么有?天赋, 仗打完了?,是时?候该派他去种地去了?。”
皇上到了?卧房, 又?是惊叹道:“哟,给还?是给柳小姐布置的那款呀,你怎么娶了?新媳妇,也不换换内饰。”
沈飞白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爬起来,对着皇上下跪道:“微臣…不知陛下光临寒舍,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皇上一袭白衣摇着折扇看着满屋子西洋玩样道:“可不是寒舍,你这侯府,比我那御花园漂亮多了?,御花园每年都是桃花,都看腻歪了?。桃子也吃腻了?。”
“微臣恳求陛下,帮我…寻下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他跪在地上哀求道
“还?不是时?候呢。”皇上云淡风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