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素日里娇蛮任性的小师妹对祁君阳这般言听计从,林樾好笑地勾了勾唇,随后正色对祁君阳道:“祁兄有何事要说?林某定当洗耳恭听。”
“我们取消婚约吧。”祁君阳直截了当道。
“......”林樾神情一怔,沉默了半晌,又垂眸问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不是!...你别误会自己,不是你错,是我的问题......是我不想耽误你而已。”他直视着林樾的眼睛真诚道:“我今后会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是那种一旦失败就会落得死无葬身之地下场的事,同时也会在外树立很多敌人,我不想连累你,也不想让你和九霄宗白白为我承担失败的后果,所以才作此决定。”
“无妨!这只是个虚名而已。况且有了这层关系,在你遭遇麻烦时我还能帮衬着你一点。”
“这不是你能介入的。就算是身为太虚四大宗门之首的九霄宗也不行。”祁君阳语气认真道。
“......”林樾看向了别处:“这不是我能单方面决定的,得请示过长辈们才能下定论。”
“那就由我来请求吧,责罚也由我来一并承担。”祁君阳道。
话音刚落,他腰间的令牌忽地亮了。
对林樾颔首,表示此次谈话已结束,祁君阳说:“那就这么定了。时间不等人,我得去应战了。”
他走后不久,上官踏雪进来了。
她绕了一圈都没找到祁君阳,疑惑地问林樾道:“他人呢?怎么突然不见了?”
林樾迅速整理好表情,与平日一般温雅道:“他去较武台应战了。”
“这么快就轮到他啦?!那我们一起去看吧!”上官踏雪欢呼道。
“......嗯,一起去看吧。”
第052章 | 桑麻番外桃花落
【作家想說的話:】
骂了穗玉就不能骂我了哦(撅嘴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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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自那日祁君阳匆匆离开万钧门,桑麻便一直谨遵他的嘱咐,待在玉嶙峰顶足不出户。
如三岁小孩般的神智让他并不能理解祁君阳临走前对他说的那一番话,也不能理解为何往常一样出门的祁君阳突然消失不见了。但他一直很听祁君阳的话,所以即便是忍得很辛苦,他还是抑制住了想去找祁君阳的冲动,如果想祁君阳了,就跑去桃花林边缘的山巅上,眺望那条通往小院的道路,期盼能看到自己想象中的那道身影。
为了能让祁君阳回来安心做桃花糕作为他乖乖听话的奖励,他一直都在挑拣桃花林中的落花,把它们装在干净的篮子里贮藏在干燥阴冷的角落。迄今为止,他已经装满六个了,整整齐齐摆放在墙边,他每天都要蹲在那看好久,幻想着祁君阳回来的那一天,而后带着天真的微笑洗漱上床。
他是睡在祁君阳的床榻上的。
因为太想少爷了,所以他偷偷爬上了少爷躺了十多年的床榻,枕上了透有少爷味道的玉枕,抱着他从祁君阳衣箱里拿出的衣物,把白皙清秀的脸埋在里边,就这样日复一日恬静地陷入了梦乡。
一开始他还是有点害怕的,像稚童做了坏事一样,唯恐事情败露被长辈责罚。但久而久之,祁君阳不在的时间愈发地长久,他也就不再担心了,反而暗自期待起来,期待自己偷睡少爷床榻的事情被发现。因为那样的话,就代表少爷回来了,而他最想实现的愿望就是让少爷快些回来,如此,就算他再被少爷责罚,被打得头破血流,他也甘之如饴。
但他知道少爷不会再这样做了,因为少爷已经变成他的阳阳了他一定只会无奈的笑着摸摸自己的脑袋,然后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领着他回房讲述这趟外出途中遇到的奇闻趣事,然后给自己做桃花酥吃!
怀揣着这般心情,桑麻提起新编好的木篮,穿着一身柳绿的长衫,用祁君阳的发带把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高高束起,便哼着自幼就会的小曲儿一蹦一跳隐入了落英缤纷的妃色桃林。
鞋履踩到柔软的花瓣发出轻微踩雪般的声音,他蹲在地上仔细察看桃花瓣的形状与颜色,挑选符合条件的放入木篮里,捡得差不多了便换一处地方,重复操作。
风声簌簌地吹,少年散落在肩上的碎发随风飘扬,远远看去像是数条极细的柔亮丝绸飘在空中,在一片或淡粽或桃粉如仙境般的桃林中显得格外突出。这也是为何穗玉能一眼看到他的原因。
真奇怪,来了这么多遍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人。
换上一副和善的神情,他轻轻绕到那人背后,见对方只是在捡桃花,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发问:“你是谁?你在这捡桃花做甚?”
“嗯?”那人转过头来,清隽的面容上一派天真,睫毛细密而浓黑,皮肤雪白,俨然是他曾在祁君阳院子里见过的那位仆人。
“......是你?”穗玉颇为意外,上下扫视他一遍,并没有发现被打骂的痕迹,面色红润,情绪稳定,看上去活得有滋有味。“你还没死啊,”他蹲下来和桑麻平视,见他把一朵落花捻到篮子里,手指秀窄而纤长,指节处却布有薄茧,可见平时没少干粗活。“看来祁君阳那厮还是有点良心的。”
“你在说阳阳吗?”捕捉到他话里的名字,桑麻一转对他不理不睬的态度,转头问道:“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阳、阳?”穗玉眉头一皱,“你不会在说祁君阳吧?”
“对啊!祁君阳就是阳阳,桑麻最喜爱的阳阳!”他弯着眉眼开心道。
“......”穗玉沉默地看着他不似作假的表情,又想起来某日被祁君阳叫去送净身露时撞到他满身伤口的模样,一个奇怪的猜想浮现在他脑中。
“那他对你......如何?”
“他”桑麻刚要不假思索地说祁君阳对他有多好多好之类的话,祁君阳在分别那日对他交代的话就突然涌现在他脑中,让他生生憋回去了对祁君阳的一大串赞美之词,转而说出了祁君阳让他说的话:“他经常欺负我,打我,骂我,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最讨厌的就是他了!”
“可你刚才还说他是你最喜爱的人,怎么现在就最讨厌他了?”穗玉显然没有放过这么明显的漏洞,步步紧逼道。
“唔......”桑麻苦恼地嘟了嘟嘴,三岁孩童的智力还不足以让他学会撒谎这个技能,他先是自我矛盾了一会儿,而后突然发现了其中的奥妙,惊喜道:“因为是阳阳让我这么说的!所以才我才会又讨厌又喜欢他。但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他,我最喜欢的就是阳阳了!”
他开心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明眸皓齿,如阳光般明媚温暖,极富感染力,映在穗玉眼中却极为刺眼。
他原本微勾的嘴角慢慢耷拉下来,眼中伪装出的和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机质的冰冷与不甘,还有藏在眼底深深的嫉妒
本以为这傻子与自己是一路人,同病相怜,没想到祁君阳走之前竟给他留了后手,送给自己的则是能命丧蛇口的引蛇香。
真是,感人至极......!
穗玉咬着后槽牙,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愣是扭曲得如恶鬼般狰狞,叫人视而畏之。片刻,他平复好心情,又恢复了和善的神色,面色如常地走到了陡峭的悬崖边,左右看了一会儿后惊讶道:“欸?这不是祁君阳吗?他怎么回来了?”
在聚精会神捡桃花的桑麻耳朵一动,满脸惊喜地站了起来,拎起载满桃粉的木篮跑到了穗玉身旁,道:“阳阳真的回来了吗?!在哪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就在那啊,”穗玉指着一处地方,不动声色地退到了他身后,“你凑近点仔细看看,定能看到的。”
“是吗?那我再试试!”说着,他又往边上迈了几步,几块石子从崖边滚落,听不见半点落地的声响,他离悬崖之下的万丈深渊不过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