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上古海蛟交战的过程中,他一开始便处于劣势,节节败退,最终被巨尾重重甩在海皇遗址中,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他躺在将近百米深的巨坑中,手脚扭曲断裂,腰间有一大半内脏都流了出来,清隽的面容血肉模糊,眼球肿起微凸,两行血泪缓缓从他眼角淌下。
他看起来快死了。
但他最后赢了。
大腿中刺出的白骨半跪地从海蛟身上滚落,林樾脑袋着地,头骨凹下去一块,但看着眼前被从中劈开头顶插着把剑的死寂的庞然大物,他吃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笑。
这是仅属于他的杰作。
经过此战,他顺理成章地升到了大乘后期,而两百年多前那个无人知晓的九霄宗早已扬名太虚,每年报名的弟子数不胜数。
为了取到上官小师妹用来打造血鞭的星铜石,林樾此次前往了一个秘境,凶险度不低,但在早已身经百战的他看来只是个普通的地点,拿到想要的东西就可以随时离开。
顺着一种以星铜石为食的三眼蜥的足迹前进,他在要走到尽头时轻轻跃到树上,却在正大快朵颐的绿色蜥蜴旁的一棵芭蕉树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祁君阳?”
不自觉地念出这个名字,他看着对方被一个样貌清秀的男修压在岩石上抚摸,衣襟大开,裤子半褪,色泽细腻的肉大腿被握住揉捏,柔软的蜜肉从指缝间溢出,离开后留下一个个深红的指印,随即又探入深处,祁君阳原本漠然的脸上忽然浮现出点红晕。
胸前两只大奶被挤压揉弄,乳粒被揉搓拉长,祁君阳嘴巴微张地偏过头,眉头蹙起,裸露的皮肤上都泛起一层淡粉,随着或深或浅的喘息上下起伏。
见眼下如此美景,那男修喉结微动,俯下身来想亲他的嘴儿,却被对方反应快地躲开。
脸色骤然沉下,他刚要开口,却见身后投下一道巨影,同时祁君阳双眼瞪大,像是见了极恐怖之物般满脸惊悚,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空气中倏地漫起一股呕吐物般酸臭的味道,他僵硬转头,一张长着三只绿眼的血盆大口骤地出现在他眼前,离他的脑袋只有一寸之距。
“啊啊啊啊啊!”
一道震耳发聩的尖叫过后,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开来。
已经跑远了的祁君阳听着这回音打了个冷战,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永远昏暗的秘境前路不清,四处响起树叶被风拂过的沙沙声。奔跑中的祁君阳渐渐觉得体力不支,后方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异响,便扶着树干停下来喘口气。
等喉咙里的腥甜味儿淡了些,他抬手擦了擦汗,见树皮上一只独角翼虫倏然从掌边飞过,似受到了什么惊吓。
四周依然寂静,可祁君阳的心脏却突突跳了起来。
他指甲抠进树皮中,大颗大颗的冷汗从衣物内的背脊流下,越来越多的虫兽从他附近逃走,他嘴唇颤抖着往后看。
“嘶嘶”
体表沾满浓绿粘液的三眼蜥蜴矗立在他身后,巨口大张,三只绿油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硕大的舌根上还残留着那男修破碎的残尸,浓重的血腥味儿冲上祁君阳的天灵盖。
“不,不要……”
身体仿佛被恐惧钉死在地里,祁君阳口舌僵硬地仰视着这巨大的怪物,面临死亡的威胁让他眼角无自觉落泪,手指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眼见根根泛着寒光的利齿离自己越来越近,祁君阳手脚依然无力,很快就要被整个从腰间咬断,他绝望地闭上了眼。
粘液混合着鲜血的腥臭味儿顿浓,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却在下一刻听见了巨蜥痛苦的哀嚎,同时大股大股的液体喷射在他身上,他满身湿粘地沐浴在漫天的血雨中。
狼狈不堪地不断抹净进入口鼻的混合液体,祁君阳黑发分成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侧,微佝偻着背躲在了枝繁叶茂的树下。
等那些从天而降的碎肉与粘液都落完了,他才从粗壮的树干后微微地探出一个脑袋,望向这场血雨的始作俑者。
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他愣住了。
*
裹紧外袍坐在向上冒着火星的柴火旁,祁君阳在林樾的帮助下此时已经洗漱干净,浑身清爽地席地而坐,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麻布带松松地束在身前。
避开对方探寻的目光,他侧对着林樾虚虚望向远处树影婆娑的密林,神色无悲无喜。
林樾布下结界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串还在小幅度跳动的鲜鱼,坐在祁君阳对面默默地烤了起来。
“给。”待鱼肉变得色泽金黄,散发着一股焦香气息,他把整串在内共有五条烤鱼都递给了祁君阳。
“……多谢。”腹中实在饥饿,他接过便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
饿了许久的肚子终于被填满,祁君阳不像之前在林樾记忆中般矜贵地用手帕擦嘴,而是随意拉下袖子抹了抹,撕下衣服一角将竹签和吃剩的鱼骨包了起来。
火堆燃烧迸发滋滋的声响,林樾无言地凝视着在火光下明灭不定的祁君阳,夜间的风浸着丝深入骨髓的寒凉。
“你想问什么,问吧。”
祁君阳盯着黑夜中唯一的亮光忽然出声道。
垂眸看向火堆,林樾把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为何变成现在这样?”
“呵,看来你对除九霄宗之外的事情是一点也不在意啊。”自嘲般勾了勾嘴角,祁君阳眼眸中火焰跳动,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和你退婚后,父亲门下最喜爱的亲传弟子辜负了凉州太玄宗的掌门独女,与其胎珠暗结却不愿负责,将她独自抛弃在凡间便慌忙逃回了宗门,不过多时就被对方父母找上门了。”
“而后便是太虚常见的宗门斗争戏码,万钧门不过寻常宗门,哪抵得过凉州的地头蛇,过后理所当然地元气大伤,宗门落魄,地位也在益州一落千丈,门内弟子一蹶不振,曾经那种风华正茂的张扬也消失不见。”
“绳子总挑细处断。恰好仇人寻上门,将本就势力单薄的门内一夜之间屠了个干净,我是唯一逃出来的那个。”
他抬眸看向林樾,“包括我此次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逃避追杀。”
林樾眼睫颤了颤,被掩埋在最深的情绪此刻挣了出来,致使他接近本能地错开他的目光。
祁君阳眸光闪了闪。
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奇怪,林樾欲盖弥彰般迅速抬眼,眨了两下后镇定问道:“那位要向你提亲的滁州无量阁阁主的幺儿呢?他不应该护你家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