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借月留光 谭天明陈纵 2463 字 5个月前

男伴讲英文?,“有热水吗?没有的话,果汁也?可以。”

大家都懂。喝大了。

在乌龙茶酒吧喝了三杯热水,对这家酒吧感受自?然非常差,几次反复跑到门口看招牌,批评道:“会?不会?调酒,差评!”

潘鸿宇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她扶到一旁桌上趴好,免得她再生事端。本起意趁她酒醉调侃她两句,看她醉容又觉得可怜可爱。静静看了一阵,潘鸿宇决意不加奚落,而是和她同款姿势趴在桌上,面对面地,问了句,“和我一起玩,开不开心?”

陈纵醉到只能?讲叠词,“开心开心!”

潘鸿宇趁机讲:“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大老远跑过?来……因为啊,圣诞节总要和重要的人一起过?。”

陈纵举手:“你讲得好对!”

潘鸿宇叹气?:“真是醉得不轻。”

陈纵大声嚷嚷:“还?要喝还?要喝!”

她稍能?动弹了些,潘鸿宇更被她缠得没法子,先领她四处走了走,不多时走到Iron Fairies门口。他想了想,节日档口,里头舞池必定?人挤人,料想她没机会?碰到吧台,让她蹦跶几下,散散酒劲也?好,两人一道顺着人潮进去了。

*

谭、陈两家老一辈都念旧。一年之内,海内外?举家团圆就指着这几天?,又赶上周末两岸都得闲。于是一大早驾车去广东祭祖。过?了中午,又将那?头老小?亲眷携过?来喝茶。早晨五点?吵吵嚷嚷到现在,派利是、吃蛋糕、搓麻将,家里工人忙不过?来,小?一辈里不打?马吊的就被叫来帮忙招呼客人。不去?动辄便被冠之一不孝、忘本的大罪过?……就这么,脚不沾地至九点?,上演一出阖家欢乐其乐融融的喜剧,到一众小?孩子睡了方才得片刻安宁。

一得闲,谭天?明寻了事由,将被迫跟几位老伯下象棋的子夜叫下楼,两人一道在花园里给陈纵打?电话。一通不接打?第?二通,还?是没人接。

谭天?明笑话道,“玩挺疯。”

接着又打?,夺命连环call,打?到第?五遍终于有人接听。

镜头对着个男人脸,陈纵在一旁给他含含混混地配音:“雷猴哇,我叫阿强。我喝酒都好塞雷,仲俾多我一杯士多啤梨rum,就是个种海盗饮嘅rum。”

实在不忍卒听。

一边讲,一边歪歪倒倒,镜头也?跟着摇摇晃晃。男的不得不去搀扶她,其间颠颠簸簸,磕磕绊绊,胳膊搭胳膊,脑袋贴脑袋……子夜尽收眼底。

潘鸿宇又好气?又无?奈,见通话显示“哥”,宛如寻到救星:“请问她家住在哪里,可否发个地址给我?或者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先将她捎去我住的酒店歇下,我在隔壁再另开一间房间。”

子夜只问,“你们在Iron Fairies?”

潘鸿宇夺不过?手机,大声称是。

子夜说,“你把她带到路边,我立刻过?来。”

戴英从楼上下来轻唤:“唔理捉棋定?打?麻雀,仲争一人就可以开枱啦。”(下棋打?麻将,都还?差一个人啦)

谭天?明问子夜:“你去接我去接?”

子夜讲,“你去陪他们打?牌。”

谭天?明自?然没有不依,应了戴英一声,上楼去了。

戴英听见讲电话声,也?难免八卦,“阿哥女朋友?”

谭天?明摸牌,只讲:“睇下听日新闻就知啦。” 三两句撇清瓜葛,也?免得牌桌上多生闲言碎语。

夜半十二点?,中环街上醉鬼渐渐多了起来。子夜一眼辨认醉得蹲在路边的陈纵,慢慢将车驶过?去。此地不宜泊车过?久,子夜摇下车窗,请潘鸿宇将她扶上后座。

潘鸿宇看清驾驶室里的面貌,所有线索顷刻之间连到一起,明显愣了一下。

从了然到失落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如果是这个人,比不过?,真的比不过?。

他埋头苦笑,很?迅速地动作了。

子夜只当他愣住是因认出自?己,接着询问,“我送你?”

酒店倒也?不远。潘鸿宇不是忸怩人,不见外?,大大方方地绕到右方,坐进副驾驶室。

一个人不讲话,另一个突然不知怎么讲话,气?氛格外?尴尬。

也?不知从何开口,气?场莫名其妙就被他给镇住了。又或者有种做坏事被家长捉拿,被迫提前见了对方长辈之感而对方家长,比想象中更具象、体面、威严,震得他喘不过?气?。

可能?过?了快有一个世纪吧,方才听见对方问,“在一起多久了?”

潘鸿宇诚实答道,“还?没追到。”

子夜哦了一声。唇闭合起来,抿出一条线,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此后一路再没多话,直到酒店门口,潘鸿宇讲出第?二句话:“谢谢陈老师。”

子夜说,“不用,谢谢你照顾陈纵。”

这就是他们之间发生的全部对话。潘鸿宇混乱地下了车,恍然间只觉得自?己和那?种只有两句台词的群演没什么分别,此刻匆匆领了盒饭,实在谢天?谢地。

陈纵在车上睡得很?熟。子夜尽量开得慢且稳,慢慢将车挪回学府阁。可惜乘电梯的时候仍受了颠簸,一出电梯门就吐了两人一身。子夜先将她领回家,将她衣裤上的呕吐物做了简单清理。之后打?电话给邻居简要说明情况,请来她家里工人带了两身干净衣服上门帮她替换。子夜则拿了工具出门,清理电梯口的秽物。工人换好衣服,过?来同他讲了声,用夹生英文?讲,“洗漱用品在桌上,新的。”子夜听懂,付了她一笔小?费,又讲明日登门致谢,这才回房。

工人换衣服时,拿毛巾给她做过?简单擦拭和消毒,此刻屋里还?残留了一点?消毒水和桃子味湿巾的香氛味。邻居女主人显然是桃子迷,睡衣上也?满是蜜桃花纹。但尺码不对,在陈纵身上稍宽大了点?。此刻见她窝在沙发里,像那?种含棉量不足的粉色兔子公仔。

面容沉静,呼吸均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子夜简单冲洗了下,换了身干净居家衣裤,将大幅落地窗帘拉上,倒了杯温水给她,搁在她面前矮几上,又听见她在咯咯地笑。

子夜一手支在沙发沿,弯身盯着她瞧了会?儿。

距离也?不算近,堪堪能?看清只剩一半的耳坠,仍带着红晕的两颊。还?有未卸除干净的假睫毛,此刻正难以扼制地轻颤。

子夜看了会?儿,开口,“陈纵。”

不论醒醉,在这个游戏上她永远一败涂地。立刻捂着脸,避开他视线,蜷进沙发,笑到不可遏制。

子夜讲,“起来把妆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