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1)

罗氏彻底崩溃了,她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适时闻讯的姚澜也跟了来,看见狼狈的母亲扑了过去,陪着姨娘一起嚎啕,拉着父亲的袖角哀求道:“父亲,您原谅母亲吧,她也是走投无路,一时糊涂啊。大黄是我给她的,要怪就怪我吧,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怪母亲……”

姚澜把真相都道了来,西宁侯闻之冷哼,甩开了她。姚澜彻底慌了,她又扑倒了宝珞面前,低声下气地求着。“二姐,二姐我错了,我给你赔不是,以前都是我对不起你,你如何恨我都成,可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能不能求求父亲,放过母亲这一次吧……”

“放过她,可当初她有放过我母亲吗!”宝珞冷道,旋即转身,不管了。

虽是不管,但态度鲜明,西宁侯当机立断,连着罗氏和那个奸夫一同送官,事到如今,他还在乎什么颜面,一告她残害主母,歹如蛇蝎;二告她不守妇道,□□放荡。其贪财,里通外亲的事且不提,只这两条,轻则发配边疆,重则绞刑。

姨娘已经临近崩溃边缘,听闻送官,她嘿嘿地笑了声,目光呆滞地望着地面……接着,她又笑了两声,喃喃道:“……你们放肆!我是裴西宁侯夫人,我才是这家的主人,我姓裴,姓裴,我叫裴樗瑜……”

听到“樗瑜”二字,西宁侯怒不可遏,上前呵斥,却被宝珞拉住了。

罗氏所言即所想,这些疯语,在她心底已经藏了一生了。她自小便嫉妒裴氏,幻想着够成为她,所以她喜欢裴氏所喜欢的,夺裴氏所拥有的,无论是人,身份,地位……宝珞甚至觉得,也许当初她帮助年幼的父亲的事,也不过是她思之过切而产生的假想罢了。因为宝珞实在想不出,裴氏名门望族,何须因此事撒谎。所以撒谎的,许真的是那个六岁的孩子……

嫉妒太可怕了,让裴氏完全活在了堂姐的影子里,她处心积虑,肆意妄为,为的只是能够成为她……

罗氏还在咕哝着,不管她是真疯还是装疯,最后的命运她都逃不过了。西宁侯,一声令喝,把人押走了。

可人是走了,他心伤难平。如果不是自己引狼入室,樗瑜怎会被害,这一家人又怎会被毁?自责已经平复不了心中的愧疚,他甚至没敢多看女儿一眼,径直出门,去了小祠堂。

跪在妻子的牌位前,姚如晦虔诚忏悔,从今往后,他会吃斋食素,以修道的方式来祭奠妻子;他更要替她照顾好女儿,从此往后,无论何时都会站在她身后,再不会怀疑她半分……

东院动静闹得不小。对此,嵇氏唯是报以冷漠一哼。倒是二夫人甄氏,颇是感叹。

她倒不惊罗氏的下场和西宁侯的改悔,她惊的是整个过程中姚宝络的态度。该怒的时候怒,该反击的反击,甚至连委屈都委屈得恰到好处。便说她被打,若是换了往昔,还不得一气之下回了保定再不肯入京了,可她偏没有。

不走,不足以让家人明白她的怨怒;走,又不能走得太远,待回来时,时过境迁。所以她去婧沅那留了两日,待府里的矛盾推向至高点时,她回来了。

她这一回来,老太太欣慰,西宁侯感激,她成为最善解人意的那个,把两个人的心都抓得牢牢的。

甄氏不得不感慨,姚宝络好手法啊!本还以为这次能挑得大房纷乱,熟不知,姚宝络兜转了一圈,竟把一家人的心都系在了一起。原来可怕的不是裴氏,也不是罗氏,而是这个小姑娘……

正想着,叶羡敲门而入,甄氏回神,赶紧起身笑迎。“这几日去哪了?也不见个人影,去你姐那都找你不着。”

叶羡没答,淡笑道了句;“让姨母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我是你亲姨母,你来我这,我自然要替你母亲照顾好你。”甄氏语重心长道,忽而想起什么,又问,“听说罗氏的奸夫是被你捉到的?”

“嗯,碰巧偶遇,我也当他是贼人而已。”

外甥这话是真是假且不说,可他无疑地在帮宝珞,想到宝珞被打那日,他对她的关心,甄氏心里不安。她眼波一转,笑道:“对了,你母亲前儿个来信了,问你最近学业如何,可有用功,可贪玩了没,还问起你可有中意的姑娘。我了解你母亲,她是心急了,按理说你也不小了,该定定心思了。”

“昶之学业未定,还不曾想这些。”

“自古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吗!你若没有中意的也好,我和你母亲商议过了,你和你表……”

“姨母。”叶羡打断了她,含笑道,“我今儿来有话想对您说。”

甄氏怔了一下,咽了方才的话道:“说吧,和姨母有什么不能说的。”

叶羡淡然点头,然笑意却越来越凉,最后凉到消失,他整个人冷清清的,冷得透着寒气。“姨母,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该做的事做,不该做的万不能碰。人要守本分,不然真的万劫不复,便是有娘家也挽回不了了。”

说罢,笑容再次浮现,叶羡对着姨母恭敬揖了揖,退出去了。

房里,只留下一个惊忡不宁的甄氏……

52.相亲

罗氏的事情告一段落,姚澜也受罚被禁足, 整个东院都冷清了许多。西宁侯像让女儿搬东院来住, 管理大房,不过被宝珞拒绝了。她可不想彻底成为大房的主人, 就算她不打算嫁人,她还惦记着让父亲续弦呢。

续弦的想法, 宝珞只和婧沅说过,这几日婧沅没少往侯府跑,说是怕闺友孤单, 见天带着孩子来。

现在一进观溪院,放眼便是单皮鼓,竹马儿, 悬丝狮豹, 杖头傀儡娃娃, 还有一只手臂长的大龙船……呵,知道的,是叶婧沅抱孩子来了, 不知道的, 还以为观溪院养了个孩子呢!

映城满院子打滚,婧沅睬都不睬一眼,直勾勾盯着插花的宝珞,含笑问道:“我认识个人, 你可要瞧瞧, 文韬武略, 仪表堂堂,年纪也应当,配你正合适。”

宝珞捏着朵蜀葵乜了她一眼,不悦道:“让你帮我给父亲续弦,你惦记我作甚。”

“你不比他急?”

宝珞挑选着搭蜀葵的配花,漫不经心道:“我还真不急。”

婧沅撇嘴。“嗯!十八了,还敢说这话的,我看满京城就你一个!”

宝珞噗地笑了,“十八怎么了?十八那也是美人一何丽,颜若芙蓉花。”说着,翻了只妃红的木芙蓉出来,斜斜插在了耳后的发髻上,还转头问道:“映城,你看小姨好不好看?”

小映城见她头上的花,颠了过来,笑道:“姨,好看,映城要……”

瞧着她敷衍的样,婧沅就生气,却对着映城嗔了声:“男孩要什么花,去玩你的小银枪去。”随即对乳母递了个眼神,让她把孩子抱走了。

“这回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婧沅蛮横道。

“怎地,还威胁上了?不去!”宝珞哼声,拣了石榴花、栀子花、还有含笑来衬绕蜀葵。

婧沅一把夺走了她面前的花瓶,忿忿道:“我都和祁夫人约好了,你就是应付也得给我去!”

“哪个祁夫人?”

“中军大都督祁衡的妇人啊!”婧沅道,“你不是也见过吗,她和你家姑姑不是关系很好吗!”

宝珞凝住,问“那你给我说的这个人是谁?”

“就是祁都督的弟弟祁霈啊,你应该认识的。祁少爷今年二十有一,今岁中举,和昶之同科,眼下正准备明年的会试呢!他和昶之可不同,人家那可是北直隶的亚元啊,明年妥妥的进士出身,想必定是个翰林之才。我跟你讲,人家说亲之人,门槛都快蹬破了,若不是祁夫人和你姑姑关系非凡,人家哪同意和你……”

“我去!”宝珞淡定道了句。

叶婧沅微怔,随即激动道:“好好好,咱说定了,可不能反悔啊!我这就去祁府约日子。”

宝珞皱眉。“你不是说越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