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来之前，我那弟弟教了你一些小心思，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放弃，不然……呵呵。”他低声威胁，甩下清珠，给了俩姐妹单独叙旧的时间。

清珠爬起来，身体紧紧贴住池岸，急切地呼唤着：“清灵，姐姐来了，你别怕，睁开眼看看我。”

白蟒眼皮颤动了一下，睁开眼，虚弱地看向她。

清珠很想向清灵道歉，因为自己的关系才让她陷入了危险之中，但清灵已经虚弱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从清珠诞生自己的意识开始，妹妹就已经在她身边了。那些艰难的日子里，姐妹俩雪白的蛇身纠缠在一起，用体温温暖着对方，即便是冷血动物，也有着一丝微弱的暖意。

清珠满眼泪水，咬牙道：“我一定会救你。”

心知玄云在暗中监视，她又絮絮叨叨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体己话，呆到最后不能呆了，被玄云带走。

治疗一个周天后，老皇帝的身体好上许多，以前只能卧病在床，现在甚至能骑马绕御花园一圈了，他也因此对玄云越发信任，几乎是有求必应。

朝廷惶惶，不可终日。

皇帝在玄云的提议下，决定不日于宫中举行一场盛大的宫廷宴会，来庆祝自己身体恢复好转。

宴会定在夏宫。清珠被玄云通知，不得不去参加这场宴会，她心事重重地走在通往夏宫的路上，听见不远处两个宫人在议论。

“三皇子殿下终于回来了，不过他带回来那个男人居然长得和国师大人一模一样……”

清珠愣了一下。

又一个宫人说道：“是啊，我还说什么时候国师大人和三皇子殿下的关系这么好了。见到他们一起出现的时候，我都惊呆了。”

两个宫人见她来了，便匆匆散了。因为她总是在玄云身边出现，宫人现在对她也报以同样的敬畏和忌讳。

清珠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名字。

“ ? 清珠。”

清珠转头，玄霄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似乎想和自己说些什么，清珠却匆匆转头，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她跑到宫宴上，气喘吁吁的，见玄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见到你老情人了？”

玄云似乎总能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在皇宫之中，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视线。

清珠生硬地回答：“我已经背叛了玄霄，你觉得以他性格，会原谅背叛他的人吗？”

玄云扯了扯嘴角，没有再反驳她。宫宴很快开始，大臣陆陆续续就坐，而白东岭也带着玄霄姗姗来迟，在老皇帝身边留下的空位上落座。

“三皇子殿下。”清珠轻轻颔首，算做招呼。

白东岭也如常地回应了她。

不少人都对他身边的玄霄投去了惊异的目光，明里暗里地打量他。这幅长相，说他和明月心没有关系，鬼都不信。但是两人见面时，表情冷淡，仿佛根本不认识对方。个中缘由，耐人寻味。

皇帝近日身体越见恢复，心情也很是不错，不仅令众人落座，还和自己近年来疏远的三儿子说了些体己话。

皇帝坐在首座，玄云和白东岭分坐两侧，玄云旁边的座位上是清珠，她对面就是三皇子座位旁的玄霄。两厢对视，清珠率先移开了视线。

宫宴进行得十分压抑，朝中大臣们，人人脸上都布满愁云，只有少数几个谄媚之臣在恭维。

忽地，皇帝笑眯眯地发言了：“茂爱卿，朕前几日见你递交了辞官还乡的辞呈。爱卿劳苦功高，朕也准了你的辞呈，为何今日一见，你却这般愁眉苦脸？”

被点到的大臣是前吏部尚书，辅佐过两朝皇帝，为人刚正不阿，是有名的忠厚之臣。

自从玄云上位，他就遭到了排挤，前两日不得不提交辞呈，告老还乡。

有交好的大臣在下面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袖，但茂尚书浑然不惧，一甩衣袖站起道：“陛下，臣确有烦心之事，若是不解决好，只怕即便远在山野，也忧心社稷之不保！”

皇帝的亲和有些挂不住了，双眸已有寒意：“爱卿有什么烦忧，不如说来听听。”

茂尚书：“要说烦忧，那可真是多了，不过最近一件却不是为臣自己。臣听说，陛下招五百名童男童女进宫，陛下之意，深不可测，不是臣可以妄加揣测的，只是臣每夜入睡，都能听见失去孩子的百姓在府邸外凄厉哭诉，实在辗转反复，同情不已啊……”

“放肆！”没等茂尚书说完，皇帝一个杯子已经砸了下来，勃然大怒道，“朕是真龙天子，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只要能治朕的病，五百童男童女算什么！”

他怒气冲冲对御前侍卫道：“来人啊，把这乱臣贼子给我拖下去斩了！”

0049 残卷（剧情）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守卫在宴会四周的禁卫军立马上前将茂尚书牵制住，拖往外围。

白东岭倏然起身，旋身跪在皇帝身前的台阶下：“父皇且慢！”

皇帝眯着眼看他：“你要为茂尚书求情？”

白东岭深深低着头，用毕恭毕敬的语气说道：“儿臣并非是要为茂尚书求情，正相反，儿臣是为父皇担忧。此次宫宴乃众臣齐聚，恭贺天子身体好转之福宴，见血事小，冲撞了吉时事大。二来，茂尚书虽然老糊涂了，但在百姓中素来享有盛誉，贸然杀他，恐民怨沸腾，陛下今日且饶他一命，亦能在民间博一个感念恩情的美名。耋耄老儿一个，不值陛下如此动怒。”

他句句不提皇帝的对错，而是把责任推到茂尚书身上，却又不着痕迹地开脱了茂尚书冲撞天子的罪名。

一番诚心恳意的陈辞下来，龙颜已见和缓。

玄云轻笑了一声：“三殿下好利索的嘴皮子，小臣佩服不已。”

皇帝虽然赦免了茂尚书的罪名，但褫夺了他的封号，贬为庶人。

两朝老臣，赤胆忠心，劳苦功高，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叫人唏嘘不已。

茂尚书出宫时，白东岭去宣武门前送他。看着眼前头发花白，哀莫大于心死的老人，白东岭也倍感心酸，谴退随从，对他低声道：“父皇被明月心蛊惑，失了明智，茂老且放心，您的封号我会讨回来，定不会叫您黯然以终。”

茂尚书身体一颤，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枯树般的面皮流下：“圣心蒙尘，社稷飘摇，老臣一人之命算得了什么？那五百孩童，只怕连善终的机会都没有啊！”

白东岭送别茂尚书，心事重重地往东宫走。抬头一看，玄霄站在不远处等他。

白东岭神色变得机警起来：“你是玄霄，还是明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