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很温顺的猫最后舔了舔温心妥的手心,听他的话抬步走进了猫箱里,温心妥隔着可视窗看它,本来他以为今天会是平凡的一天,但或许离别本来就不需要惊天动地。
就像接这只猫回来的那一天也是很普通的一天。
“再见。”温心妥看着它,轻声道别。
老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猫,挠了挠头,“其实,你如果喜欢的话,晚上可以带它回来,白天送到猫咖上班就好。”
温心妥愣了愣,听到这样的话,他动摇了一下,可他很快摇了摇头,“算了。”
不完全属于他的东西,温心妥不想要。
哪怕再伤心,温心妥也不会开口挽留。
“好吧,那我走了,这段时间谢谢你,养猫的钱我线上转你?”
温心妥笑了笑,“老板客气了,养猫不需要多少钱,不用转给我的。”
老板爽朗一笑,“那你来我这吃饭,给你大大优惠!”
温心妥点点头,“嗯。谢谢你。”
送走猫,温心妥坐在沙发上,过了半个小时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点外卖了,他没有什么胃口,反而有点想吐。
也许是因为情绪低落,他没有过多关注,收好床上散落的睡衣,丢到洗衣机里,站在阳台吹了一会风,他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洗澡了,洗澡到一半,他突然想到外卖还没有点。
九点多的时候温心妥终于点好外卖,家里少了一只猫感觉就空了,他收拾猫砂盆,洗碗,把猫的围巾饰品打包好,做完这一切他站在玄关的小柜子旁边发呆。
门铃响了,他以为是外卖,兴致不高地低着头伸手过去,“谢谢。”
伸过来的不是常见的外卖袋子,而是一只温度很高的手,温心妥愣了愣,抬起头,消失很久的梁声正站在他面前。
又变得陌生了,温心妥无声地盯着他评价,好像每一次再见,都会觉得梁声离自己又远了一点,他沉默地接受自己真的已经和他分开,不再熟悉他的变化的事实。
梁声戴了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刘海过眉,温心妥视线温吞地从他的脸颊上移,他思维在极度混乱中已经趋于停滞,很多行为在下意识中完成。
温心妥目光最终停留在他的帽子上,上面有一只猫的简笔画,猫团着坐,脸颊黑黑,尾巴圈着爪子,那是一只暹罗猫。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也不过多关注上面是什么猫。
温心妥缓慢地眨了眨眼,某一瞬间,他思考过的疑问重新扑向自己,像被架上机器的毛团,把他越缠越紧。
原来他真的不够了解梁声。
梁声盯着他,将帽子抬了抬,帽檐下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露出来,温心妥愣了愣,不受控制地收紧了手,望向那双因为泛着水光而变得奇怪的眼睛。
没过几秒,那双变红的眼睛扑簌地落下眼泪,梁声握着他的手,被泪水浸湿的脸颊轻轻地贴到他的手背上。
温心妥被他的眼泪烫到,却没有办法收回手,巨大的茫然冲击着他,他不知道消失很久的梁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这样对自己。
可他没有开口质问,而是控制不住地疑问,梁声的眼睛为什么会那么红?梁声在哭吗?梁声也会哭吗?梁声为什么会哭?
温心妥不知道。
“心妥…”梁声低声地喊着温心妥的名字,眼泪从他的脸上转移到他的手背,“心妥…”
温心妥缩了缩手,却被人更大力地握住,下一秒他就被人抱在怀里。
时隔许久,温心妥重新感觉到梁声的心跳,像无数个他们相拥而眠的夜晚,温心妥什么都没有失去。
他没有拒绝他突然的拥抱,数着心跳过了十几秒才迟钝地问出了梁声问过他很多遍的问题,“梁声,你为什么哭?”
原来面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表现过的梁声,他能问出口的也只有为什么而已。
20.称呼
空阔的走廊滚着冷风,梁声的体温一直以来都比温心妥的要高一点,所以拥抱牵手都很温暖,温心妥无法抗拒冬夜里这样的温度,却不可避免地后悔。
这样的询问就像他释放出了一些求和的讯号,温心妥不愿意面对,他低低头,抗拒地往后挪了挪,声音冷下来,问:“你还要抱我多久?”
梁声又不说话,把他抱得更紧了,骨骼好像撞在一起,弄得温心妥的关节隐隐作痛,肩颈处传来凉凉的触感,他微微侧头,发现是梁声低下头来时碰到他的帽檐。
帽子像被冷风浸湿过,温心妥缩了缩,不得不承认心情有点微妙。
梁声的眼泪、身上的体温、帽檐的低温都让他有点恍惚,像结冰的湖面下淌过细线一样的暖流,温心妥偏了偏头,不快地说:“你总是这样…”
“那我不要这样了。”梁声很快回答,“我想抱你很久,心妥。”
他询问温心妥的意见,慢慢松开了温心妥,却不让他离开,双手仍然握着他的双肩,低着身与他平视,眼里有拧不开的固执,“心妥,好不好?”
灌入的风太冷了,一旦脱离梁声的拥抱,它就一阵阵地扑向温心妥的脸颊,耳朵,温心妥的大脑又昏沉起来,盯着他的眼睛几秒,转头拒绝:“不好。”
温心妥不想在风口和他说话,挣扎一番,伸手关了门,梁声就站在门内的一侧,他把门合上的时候手臂圈起一个圆弧,像再次半抱住了梁声。
他并没有这个意思,却不太自在地重新对上梁声的眼睛,对方一直对自己的一些警告视而不见,哪怕温心妥说不好,梁声也会过来抱他。
所以温心妥很理所当然地认为梁声会得寸进尺,会顺着他的手臂重新抱住他。
梁声用温心妥所熟悉的表情打量他,脸上重新流露出茫然,但这次他没有动,没有坚持他的行为,就好像真的听进去温心妥的话一样。
温心妥情绪瞬间沉底,不可抑制地觉得烦闷,梁声连维持不变这个优点都没有了,他在温心妥心里就像一团不断掺水加粉的面团,现在到达极限,彻底没用了。
他收回手,往屋里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应该把梁声赶出去,在他回过身的时候,梁声抬步朝他走来,他抬手把帽子摘了,温心妥看见那双红得肿起来的眼睛,里面似乎有轻微的波动。
温心妥对这样的梁声感到很陌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呼吸在他的步步逼近里趋于停滞,温心妥躲了一步,被重重地握住手腕,他亮得出奇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一点一点地侵略他的嘴唇,脸颊,最后停留在温心妥的眼睛上。
梁声低了低头,紧贴在他的额头,把他拉近了一点,眼泪扑簌簌地像线流下来,被他全部无视,只问:“心妥,你没那么讨厌我,对不对?”
这个问题被提出来,根本不合理,难道梁声现在处处矛盾的种种行为,只是为了问他讨不讨厌他吗?得到回答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