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衍之抬手示意他站在原地,他道:“你就站在那,转过去,不许偷看!”

“哦。”沈淮安委屈巴巴的照做。

许衍之再三确认沈淮安不会偷看之后,才迅速下床拿了衣服,将整套被褥卷成一团,全部拿到净室去了。

笑话,刚才做了那样一个前半段活色生香后半段惊惧交加的噩梦,留下的痕迹,决不能被他发现。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许衍之整理好衣服出来,已换上了便服。

又是一副叫京都地姑娘们争相递帕的翩翩公子模样。

他走到沈淮安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轻咳一声。

“好了。”

沈淮安转身看他,黑眸噙着笑,懒洋洋地瞟过来,一眼望不到底。

他把许衍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直到看得许衍之耳朵根儿都红了,才粲然一笑,抬手揽过他的肩膀:“好啦?走,带我去吃早膳,都要饿死了。”

许衍之由沈淮安带着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停下:“等一下!”

“嗯?”沈淮安以为他要检查自己的仪容,大手不自觉捏上他耳朵上那抹红痣:“我的许公子呀,您现下是面若冠玉风度翩翩,简直要把本世子迷死了,不用再收拾了。”

许衍之瞬间红了耳根,拍开他乱摸的大手,命令道:“你……你怎么来的怎么出去!”

“不是吧,月白,你回来第一天,我急巴巴地来找你叙旧,你就这样对我?还要赶我出去?”沈淮安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捂着胸口,伤心欲绝。

许衍之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这人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厚的?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出去之后,再从正门进来!满院子的人看着,大清早在房间里大变活人,我可没那么大脸!”

沈淮安闻言哈哈一笑:“好嘞!遵命,我的指挥使大人!”

许衍之亲眼看着沈淮安翻窗出去,在原地深呼吸几次,待心跳平稳,感觉脸上热意消退下去了,才推门出去。

*

片刻后,平西王府的马车大摇大摆阵仗十足地停在了北镇抚司的大门口,盛夏时节就穿上鹿皮大氅的平西王世子沈淮安慢吞吞地从车上下来,手上还拎了两坛酒。

只是沈淮安在走上北镇抚司门口的台阶时,晃晃悠悠的差点摔倒,幸好被守在门口的乌衣卫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才不至于将手里的酒坛子扔出去。

沈淮安刚前脚刚迈进北镇抚司的大门,便遇见了韩方。

他迈着病恹恹的步子,走一步晃三晃,终于晃到了韩方的跟前。

他哥俩好似的一手搭上韩方的肩膀,一手将手上的两坛酒递过去。

累得直喘气,也不忘往自己嘴上抹蜜似的说漂亮话:“韩大哥!好久不见,这几个月辛苦了!呐,这是犒劳你的,我们家祖传的,外人可没有呢。”

沈淮安与许衍之要好,与韩方等近卫早已熟悉,感情还行。

韩方也不跟他客气,伸手接过酒,闻了闻道:“好酒!谢过世子爷了!”

“诶,”沈淮安撞了韩方一下,“韩大哥,你跟我说说,这几个月,你家公子在外边有没有遇到过心怡的姑娘或者小子什么的?”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韩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两坛好酒,在考虑要不要实话实说:“这个嘛……”

“韩大哥!”许衍之从远处走过来,他先瞟了眼沈淮安,视线略过韩方手中的两坛酒,才道:“昨夜当值乌衣卫全部罚俸半个月,你作为乌衣卫指挥佥事,罚俸一个月。还有,夜里当值人数加倍!”

韩方当即就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保准是这位世子爷又大半夜翻窗去找自家主子来着。

这位平西王世子以前就爱翻太尉府的墙,没想到连北镇抚司的墙他也不放过。

他只举着两坛酒虚虚点了点沈淮安,小声说道:“这么多年,世子爷的喜好可真是一点没变啊!啧,我一个月俸禄买你两坛酒……”

沈淮安双眼一眯,笑得人畜无害:“韩大哥不必客气,改天我拉两车过来,给兄弟们?*? 都尝尝!”

“这还差不多。”

只有许衍之自己知道,这实在不能怪韩方和乌衣卫无能。

沈淮安深藏不露,就连自己这个武状元都打不过他。

放眼整个大乾朝,恐怕没人能是沈淮安的对手。

沈淮安并没有在北镇抚司逗留多久,许衍之有意躲着他,吃过早饭,便早早换了朝服进宫去面圣了。

*

大乾皇宫,御书房。

“听说你昨儿夜里才回来?”雍庆帝赵弘玄端坐于御案后边,视线放在手中的折子上,根本没有看跪在下首的许衍之。

皇帝没说让起身,许衍之心里大概有数,定是昨日故意推迟半天回京都,让这位不满了。

许衍之只有继续跪着回话:“回皇上,昨日踏雪生病,耽搁了半日,故而让韩方带清风先生先一步进了京都。”

许衍之的爱马踏雪,是他得武状元时,皇帝亲赐的,他最是宝贝疼惜了,这京都堵人人都知道。

爱惜皇帝的御赐之物,便是将皇帝放在心上敬重。

果然,皇帝的脸色稍霁:“哼,算你有心,起来吧。”

皇帝也不是真的要怪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这把刀,只是很厌恶超出自己控制的事情。

“江南的案子办的不错。”皇帝“啪”一下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话锋一转,“我看平西王家的世子黏你黏得紧。”

皇帝面色无波无澜,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要是胆子小些的,估计早被皇帝这个气势吓得瑟瑟发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