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再次深吸一口气,哽在喉中的伤痛却怎么也吐不出来,脑子里百转千回,离开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她开始对自己做出的决定动摇了起来,她只想着逃离地非,这样就能与爱人隐于市林,过着平凡的小日子,可真的换了地方就能够获得安定吗?三年的努力,放弃是无奈,避得过这一回,那下一回呢?她与好儿又能有多少个三年,多少次重头再来?
抬起头,一束淡淡的星光在昏暗的天空中忽隐忽现,微弱,无力,就如自己,回过身,印在纸窗上的身影曾经是那么的让她痴恋,如今却显得格外刺眼。
别过脸,任由着风吹去脸上的湿迹,双手紧握成拳,她后悔了,后悔还没争取就做出那样软弱的决定,再望天,夜幕的另一端不知何时升起了一颗耀眼的星,比之先前的差异是那么的明显,猛的秦晋想到了这条不归路上的另两个人,师傅和大小姐,同为女子,她们同样有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她们若遇上这样的事又会如何?从不曾想要拿自己与她们比较,这刻却无法控制的对比了起来,挫败。
再去看那最初那道微光,没有被黑暗吞噬,反倒越来越亮了起来,秦晋瞪大眼死死盯着它,随着星光的闪烁,有什么东西在海脑中炸开了。
不够,她所做的远远不够。
要想若想要给爱人一份安定,就不能仅限于此,只有自己变强才能守护住一切。
她不想再品尝这样的感觉
师傅的用心良苦,她终于完全明白了。
换了一根丝线,好儿剪了剪灯芯,视线在房中一转,柳眉拢了拢,那人竟还没有回房,伸手挑开了窗,放眼望去,眸心猛然一缩,手上的细针滑落,唇颤动着却发不出声。
她伤到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生病住院,出院后,外公外婆又双双入院,多事的八月呀,先说声抱歉,大家久等了
第 58 章
晟诺总算是忙完了朔州的事,日夜赶路,拖着数日的疲惫回到家中。
万幸,再怎么累,怎么辛苦,在看到妻子那满是爱怜的眼神时,似乎一切都值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吃了饭,舒舒服服洗完澡,回到房中喝上那特制的补汤,只觉得全身舒畅。
毓琉璃边看着晟诺喝汤,边将她带回的礼物摆放好,又将衣物全数归位,踅到桌边走到她身后,“累坏了吧。”双手按着她的太阳穴为她解乏。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半眯着眼,晟诺由着她摆弄,“事都处理了,总算没白白费了这么些功夫。”享受了片刻,便拉过妻子的手,顺势抱她坐在腿上,环住腰,脸埋在长长秀发之中。
毓琉璃小小挣扎了一下,被抱的紧,也就只得顺着她的意思了,嘴上却嘀咕:“别闹,都一把年纪了。”
晟诺毫不理会,手环的更紧了些,闭着眼,闻着那发间的香气,只有她身上的味道才能让自己觉得踏实。“我还记得头一次见到你时,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站在院子里。”这么多年了,初遇时的样子还深深的印在脑海里,毓琉璃听她提及往时,脸上不由得笑意更浓了:“你倒是个怜香惜玉的。”
听着爱人话中的别样意味,晟诺隔着衣发,朝妻子背上呼了一口热气,引得怀里人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才又继续:“和我成亲时,你才十六,不知不觉,你我竟都快四十了,还真是一把年纪了呢。”
察觉到了什么,毓琉璃转了身子侧坐,望着那人细细打量这才发现,岁月对自己似乎留了些情面容貌上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可对晟诺却有些无情,手指摸上她的脸,不知何时起,她眼角的细纹越来越多了,发间竟也隐了些许白色了,这自然与她为了这个家常年奔波有关,怜惜的看着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轻轻摇了摇头,将妻子拉近些,脸靠在她胸前,闭上眼,这次回去与父亲长谈后,晟诺越发有激流勇退的心思了。
毓琉璃不再多问,手搂过她的肩,半拥着爱人,手摸着她的耳廓,让她安享片刻的宁静,这些年真是苦了她了,生意越做越大,费心劳力,自己不是经商的料,这人又护的紧,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今天会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这般模样,看来她真的是累了。
好一会,晟诺才开了口,却是提了另一件事:“毓儿那孩子的事怎么样了?”吃饭时,看出些端倪,看来她不在家时,两个小孩子之间起了变化了。
毓琉璃顺着她的话头:“毓儿和我提了想要退亲的事了,我没来得及写信告诉你。”
“玲珑可说了什么?”在这家里,没有什么事能够瞒住那聪慧的女子,妻子必然也找她通过气了。
幽幽叹了口气,“还是那句,不帮,她也有她的难处,何况你也明白,这样的事只有靠自己才能长久。”
晟诺点了点头,这条路只有自己碰了摔了再爬起来,才能走得更坚定,她倒是很赞同玲珑的意思:“虽是这么说,不过,这退亲的事,还是要帮毓儿一把,明儿我和她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处理了比较好,可惜了睿儿这孩子了。”那个孩子也算是自己从小看到大,只是感情这种事由不得他人,不是两个都优秀就能配成一对的。
毓琉璃也觉得惋惜,若不是早早看出那两个孩子情根深重,她还是十分希望那个杰出的少年成为自己的女婿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了,路总要靠自己走的,等这事了了,你也该多抽点时间陪陪我了。”
晟诺知她有心宽慰,得妻如此,还有什么可求的,“毓儿现在也能独挡一面了,等她那关过了,我就把这里的担子交给她,然后,我带你去看看沙漠,看看草原,看看海,把这些年的全补回来。”
“好。”毓琉璃在爱人唇边轻啄一口,从她身上起来,两人相视一笑,岁月的积淀,没有甜言密语,亦不需多说半句,却明了彼此的心。
隔日,晟诺起的有些晚,也不急着去商行,本打算偷个懒陪陪妻子,却没想到秦晋竟突然来访。
这孩子素来知分寸,直接找上门,必然是有急事了,忙把带她入书房,“出了什么事了?”
秦晋也不罗嗦,直接把韩衢两次相约的事都说了,将他前一次的试探和后一次的暗示都详细告之。
晟诺听的认真,前一次的事,她已从女儿那里听说了,只以为这位大人想要拉拢打探,可这第二次,却是越听越觉得事有蹊跷,为何非这人总要针对秦晋,她不认为那位皇帝亲派的官员会糊涂到以为赶走她的一个小徒弟,就能有对她有所牵制,他的目的倒底是什么?
秦晋将事由说完,见师傅不语,决定把她所担心和害怕的统统都说了,昨晚她又将这事前前后后细细想了一遍,这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想要就这么带着好儿偷偷的逃走,哪是这么容易的,对方本就别有用心,又怎会轻易放过她们,贸然离开,弊大于利,对方官大势大,若真有事,留在此处还有师傅庇护,要是到了别处只怕到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陷入更大的危险。
晟诺边听边若有所思的看着秦晋,她很惊讶这老实单纯的孩子竟然能够透过表面想得那么深,甚至连对方可能利用她的女子身份加以要挟也能考虑到,更让她觉得赞赏的却是她没有选择悄悄远走,躲开这混水,而是将所有的事坦然相告,来寻求自己的帮助,那并不是她无能的表现,而是这孩子成长了,她懂得了权衡利弊,知道如何寻找最好的方法踏过坎坷护得周全,能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不甘吧,为了自己更为了所爱之人,看到了今日的她,不禁想到了过去的自己,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份禁忌的情,生怕被人窥破,在北方这种事若让人知道了,下场可不是被人说三道四这么简单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日日担心他人,倒不如自强不息,让别人不敢说你,反倒是爹爹一语道破天机点醒了自己,再看秦晋清澈见底的眼中满是坚定与斗志,她能自己想通这点,倒比当初的自己强了些许。
听她说完,心中已有了计较,无论是出自对秦晋品性的赏视,还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世背景,又或者是出于对同道中人的偏爱,总是要护她一护的,只是要怎么做却有些费心,就如她话中所说的,这事太过于古怪,那位大人的行径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思来想去这事不象是要针对自己,反倒是象奔着眼前这个老实孩子去的,可一个是平常百姓,一个是京都高官,本是八杆子打不到边的,要把秦晋从自己身边弄走,难道……脑中闪过一念,却又觉得不对。
秦晋看晟诺神色不定,也跟着忐忑了起来,她信得过师傅的为人,但这事若可能牵连到其他,心口又有些底气不足,眉也不自觉的锁了起来。
察觉到秦晋的不安,晟诺示意她勿急,随后才开口,“你且放心,有我在总会护着你们周全的。”
秦晋闻言心定了下来,又听晟诺继续说:“只是,阿晋韩大人无论有怎么样的企图,眼下他与我的立场,你也是知道的。”点头示意明白,再听师傅说道:“我问你,你可愿意带着妻儿,去朔州?”
朔州?秦晋微愣,一时转不过来,师傅分明知道自己的意思,却还是要她离开,顿时困惑了起来。
晟诺浅浅一笑,向她解释:“一来,既然韩大人有心要你离开,无论他是什么居心,眼下还是避一避的好,二来,你也该听说过,永州产业虽多,但晟家发家之本却是在朔州,只怕比之此处,在那儿,我更能护得住些,第三,你虽然跟着我不少日子,但我时常琐事缠身,无法好好教你,在朔州有几位晟家老人,你跟着他们能学到更多。”
这番良苦用心让秦晋心头一热,这正是她想要的,不仅仅依仗他人保护,而是自己会更多的本事将来总有一日只靠着自己的能力就能给好儿撑起一片安定。用力点头,想要道谢,却怕一开口,眼中的泪会忍不住滑落。
晟毓见她眼红,能够体会她此时心境,眼中也添几分对于后辈的关爱,“去朔州后,我会给你安排住处,朔州不同这里,事物要繁重许多,若是可以的话,将你家乡的父母也接来一同住吧,没有了后顾之忧,你也能安心。”
从没想过好儿会是自己的顾虑,但秦晋知道师傅所说都是实情,想到若是爹娘同意迁居,与好儿的心愿能够提前,更是欣喜不已,暗暗起誓一定要努力,绝不能辜负了师傅的恩情。
事已敲定,晟诺又叮嘱了一些事宜,让秦晋早些回家,好早做准备。
辞别了师傅,秦晋由丫头引着离去,此刻的她心情愉悦,来时的不安已抛得无影无踪,想到好儿送自己出门时,抱着女儿特意对自己扬起的那灿烂笑容,脚步又快了几分,想要早些将这好消息告诉她。
走到门口,秦晋向丫头道了一身谢,转身刚要走,门前扬尘,一阵骚动,相貌英挺的玄衣男子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大步走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男子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秦晋未作多想,侧身离开,身后传来了丫头的叫声:“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