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知道秦晋抓鱼的本事，好儿并不担心，和往日在小溪边一样，远远的安静的看着她，嘴角轻轻的勾着。

林霜看着女儿，女儿自从出了那事之后，性子便变得孤僻，除了与自己亲近，绝不给别人笑脸，现在这孩子总算又有了她应的有童真，回想，这婚姻本是当初走投无路无奈之举，曾经绝望，困惑，如今却觉得庆幸，脑海中闪现出两张脸，一张英俊儒雅，一张憨厚粗犷，前者给了自己最深的伤害，后者用特有的方式温暖着那颗破损的心。

听到了粗重的脚步声，看到了笑呵呵从山林中走出的人，那死寂太久的心湖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秦默从山林中走出，抬了抬手中的猎物，有些得意的向两母女示意，接着直直走到溪涧边，正好秦晋也抓到了两条肥鱼，父女俩一起把猎物做了处理，回到火堆边，烤了起来。

林霜将女儿抱了过去，让她坐在火堆边石头上，秦晋见好儿过来，立即挨到她身边，将手中烤了一半的鱼，放到她手中，示意由她来烤，并小声的教她该怎么做：“慢慢转着烤”点了点头，好儿按着她的话，小心的转着，秦晋怕她吃力，帮着她一起握着，小心的翻转。

渐渐的鱼身上的颜色变了，飘出了淡淡的香味，这样就能吃了吗？好儿眼睛直直的盯着那鱼，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好了”终于，秦晋出声宣布完成，将鱼从火堆上移开。并没有立即将烤熟的鱼给好儿，而是在一边凉了凉，又小心的用手扯了一小块，放到嘴边试了试，确认不会烫嘴，这才把鱼给了好儿。

拿着枝杆，将鱼放到嘴边，又有些犹豫的看了看秦晋，在得到了她的鼓励后，张开了小嘴，咬了一口，肉淡淡的，却香香的，好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味道，没有娘在平日里做的好吃，但她似乎更喜欢吃这个。

“好吃吗？”秦晋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好儿。

点了点头，好儿将鱼送到秦晋嘴边，秦晋老实不客气的咬了一口，又把鱼递还给好儿，你一口，我一口的，边吃边笑，好不开心。

这笑声感染了另一边的两个大人，林霜看了看两个孩子，又偷偷看了边笑边忙着烤兔子的秦默，那感觉在她心里变得越来越强烈了起来。

这一餐饭，气氛非常的愉快，好儿和秦晋吃着秦默烤的肉，一直笑个不停，就连林霜都放下了矜持，用手拿起了肉，不仅如此，秦默还给孩子们讲起了他在山林中的故事，说到紧张处，好儿不自觉的抓住秦晋的手，秦晋笑着反握住她的，两只油油的小手紧紧的抓着不放，林霜在一边也听得兴起，但让她更为惊讶的却是秦默这个向来少言嘴拙的人，竟然能把故事说得那么的生动逼真，似乎又发现了他的一个优点呢。

这一日，四个人玩的尽兴，这一日，好儿的世界又变得宽广了起来，这一日，有什么东西在这家人之间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夕阳西下，山林小路上，四个人的身影变成了两个，林霜下山时不小心扭到了脚，只能由秦默背着，而好儿又回到了她熟悉的位子。

“阿晋，小心些。”走在前面的秦默回过头，嘱咐跟在后头的孩子。

“嗯”点了点头，秦晋紧了紧双手，小心走着。

好儿抬着头，看了看伏在秦默身后的娘亲，又看了看秦晋，不自觉的将秦晋抓得更牢了。

察觉到了好儿的举动，秦晋侧过头：“好儿，以后还来吧。”

小脸轻轻的贴在了她的颈项，在她耳边轻轻的吐出了那一个字。

看着那张沉睡的脸，指轻轻的来到那人的唇，如果没有你，我会怎样？

第 12 章

坐在床边，就着床头小小油灯散发出的点点光亮，纤纤玉指，一上一下，在那小小方帕上绣出美妙图案，只是，那做画之人身上少了一份气定神闲，虽看似专注，那时不时飘向房门的秋眸流露出了淡淡的心焦与不安。

快近子时了，可那人还没回来。

“今儿要跟着陈伯应酬，可能要晚些才能回来，你别等我，早些睡。”秦晋早晨再三叮嘱，虽然是头一次跟着去应酬，但多多少少她还是知道回来早不了，生怕自己晚了，这死心眼的人傻傻等着自己，不由得再三强调，看到好儿点头答应，这才安心的离开。

想到此处，脸上的笑变得有些无奈，若她回来看到灯还亮着，只怕又要唠叨了，这人难道不知道，床边若是没有了她，自己根本无法入睡吗。

蓦然，门外有了动静，手中动作一顿，侧耳倾听，木制院门被人轻轻推开发出吱吱声，守门的小黑并没有发出吼叫声，能让这忠心的小家伙这么老实的，只有一个人了。

放下手中的活，将鬓际一丝乱发挑于耳后，瞬也不瞬的望着房门，盘算着一会儿用最美的笑容来引开那人的注意力。

轻声轻脚的将院门关上，无视小黑在腿边讨好的转悠，一身酒气的人，迈着有些飘的步子，没有向房中走去，反而先进了灶房，强撑着最后的理智，舀了一瓢水，张嘴含入一口，漱了漱，吐掉，又再重复好几次，哈了一口气，闻了闻，酒味似乎没那么浓了，这才从一边取了毛巾，胡乱擦了擦嘴，那冰冷的触感激得她身子一个哆嗦，饶是如此，秦晋还是觉得全身发烫，脑袋发晕，连门都有些看不清楚，深深吸了一口气，全凭直觉向房中走去。

久久不见她回房，好儿那落下的心，又止不住提了起来，正打算起身去看个明白，那厚厚的门帘却被掀开了。

笑，在看到那满身酒气，眼神定定，身形不稳的人时，瞬间隐去了。

眼神朦胧的人，完全没有发现身前人脸色变化，努力的勾着嘴角，直直走去，却完全没有发现脚步早已凌乱。

心痛的看着那个强装无事的人，好儿站了起来，在她靠近的同时，扶住了她，并把她按到了床上坐好，仔细打量她，脸色通红，眼神已然失焦，都醉得快不醒人事了，目光却还死死的锁着自己。

“坐好了。”拉着她的双手，让她撑着床沿，在看到她傻笑着点头后，这才安心转身，走到边上暧炉边，提了炉上水壶，倒了热水到盆中，快速的将毛巾打湿拧干，这才踅回秦晋身前。

茫然的眨着眼，身子前后摇摆着，大有倒下去的态势，秦晋迷迷糊糊的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走到跟前，原本飞速跳动的心似乎又变得更快了。

脸被柔软小手轻轻拖起，温热的毛巾轻轻的在脸上来回，眯着眼，咧着笑，顺从的由着她摆弄，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能吐出：“好儿”两个字。

看着她那呆呆的傻样，深知她的酒量，要喝多少才会让她醉成这样，好儿忍不住责怪：“怎么喝这么多，也不知道节制点。”虽是这么说，语气中却只有满满的疼爱怜惜，手上动作不停，继续为她擦拭着。

虽然脑袋早已空空，但仍旧能听出那份浓浓的关心与怜爱，咧着嘴，笑越发的灿烂了起来，耐不住心中的渴望，张开双臂，环住那纤细柳腰，脸深深的埋在她的腹前，粗重的呼吸随着她的起伏缓缓同步，闭上眼，脸不停的蹭着，隔着衣物，感受着她的体温，神智在那满鼻的芳香气味中，慢慢清醒却又渐渐迷离。

有些意外她的举动，身体被紧紧的抱着，霸道却又不失温柔的力量，让好儿清楚的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依赖，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让她的身体慢慢放松。

“好儿……”撒娇般的叫着那人的名字，此时秦晋，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叫上千遍万遍仍觉不够的名字。

“嗯？”听着她一声一声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好儿的心也跟着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着。

“好儿……”不依不饶的叫着。

“在呢，我在呢。”安抚着此时有些孩子气的人。

听着那甜美的声音，意识慢慢的抽离，秦晋头越来越重，似乎有什么从心底深处涌出，控制不住，声音竟然有些变：“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昏昏噩噩的说着自己也不知道的话。

“不喜欢什么？”头一回看她如此脆弱模样，小心的诱导着她说出心里的话。

“酒，一点也不喜欢，不想喝，不想……”抱怨着，控诉着，再也没有了声音。

心被什么重重的捶了一下，这话若她还有半份的清醒，是决不会说出口的，反手紧紧的环头她的头，唇抵着她的发旋，泪无声的落下，傻瓜。

一下又一下的跳痛，吵醒了宿醉的人，有些吃力的睁开眼，咽了咽口水，缓了缓那口干舌燥的感觉，这是哪儿？心中一惊，随即身边那熟悉的气味，让她平静了下来，仔细回想着，依稀记得自己回了房，她还为自己擦了脸，之后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侧过头，看着倦在自己怀中，睡的安稳的女人，嘴角不自觉勾起了幸福的笑，想来她是花了大力气，才把醉的一塌糊涂的人安顿好的吧。

轻轻的侧了侧身，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将被子小心的为她拉严实了，用小腿把她的小脚夹住，努力的将自己的体温传输到她的身上，试图捂热那一片冰凉。

她受不得冷，这是她自幼落下的毛病，清楚的记得，才五岁的她，就要像那年过百半的老人家一般，忍受着骨子里那攥心的痛。

还记得与她相识后的第一个冬天，她几乎每日都只能坐在床上，用被子捂着，才能稍稍减轻一些痛楚，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对待一个那么无辜的小女孩呢，从不曾抱怨自己的身事的秦晋，深深的为好儿的命运感到难过，每每看着她，倔强的抿着小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却一声不吭的样子，心就跟着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