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1 / 1)

永正赶来时,惊道:“降魔杵!”

“别叫了,它又不会应你。”徐行正蹲着观察那阵法,阵法已经被腐蚀掉了六分之一,她沉思道,“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降魔杵应该是真的吧?不会又是放出来当障眼法的?”

永正道:“自然是真的!只不过,方才发生了什么事?阵法怎么……”

徐行道:“不是我干的,别看我。”

她若有所思地将事情这般说了,永正才道,方才观真首席察觉异状,本想赶来,半途中发觉危机解除,遂又躺回去了。住持的心真是太大了,圣物被盗也如此云淡风轻,不过徐行严重怀疑首席是不是有些老年痴呆。

据神通鉴事后统计,徐行护驾有功,大大有功,所以功德加了五百。

但是在少林门人面前说什么舍利不舍利的,太过地狱,所以再扣五十。徐青仙变本加厉,再扣一百,师姐债师妹还,这一百扣在徐行账上。

徐行已经懒得吐槽了。虱子多了不痒,扣就扣吧。她在少林看着火灾善后完成,才缓缓下山。

通天梯上,小将拧眉道:“少林问题太多了。也不知首席真往生了后会乱成什么样。”

现在首席还只是病了,不是死了,两派矛盾就如此尖锐了,他后继无人,接下来上任的住持是哪派都不行,若是让永正上,恐怕他性情太过温吞,也不得人心。

“这就是梯队建设做的不太好。”徐行对神通鉴道,“首席都快两百岁了还不能退位,不老死也要累死了。不像我们穹苍,掌门都是身在壮年。”

神通鉴心道,那不是因为活不过壮年就都往生了吗?好意思说少林??不过穹苍这种制度,只有对掌门本身不好,对门派对门人都是最好的选择。唉,世间哪有双全法啊。

寻舟随她身侧,缓步而行。小将和阎笑寒皆用很诡异的眼神看他。徐青仙应该已经打鹤走了,没看见人影。

寻舟道:“在想什么?”

“在想方才那个剑修。”徐行一直在思索方才对方那个动作,她站定,忽的道:“别动。”

小将:“你又干嘛啊?话说徐青仙就这样走了真的没事吗??她去找医修了?”

阎笑寒道:“那个,医修就是我啊……但是,应该不会跑远。实在不行我们找个客栈,放一盆剥好的香蕉在那里,过一会儿大师姐可能就会出现了。”

别说得和抓什么猴子一样。

寻舟闻言站定,转向徐行。徐行伸出一指,指尖点上他胸口布料,道:“如果你和人作战,察觉到对方的兵器可能划破了衣服,你会如何?”

寻舟笑吟吟看着她的手,道:“要看是谁了。”

也是。徐行也是这么认为的。若是生死之战,别说划破胸口的衣服,哪怕划破裤子她也不会管的。但若是尚有余力,甚至比较轻松,自然会用余光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突然变得有碍观瞻。

神通鉴弱弱道:“我觉得他恐怕和你的想法不太一样吧……”

“但是,如果不是胸口……”徐行的指尖往上挪了几寸,指到锁骨左右位置,“这地方,应该划破也没什么所谓吧。”

小将道:“是没什么所谓。”

阎笑寒道:“是的。况且锁骨比较坚硬,也不容易有很深的创伤。”

徐行将手收回,心道,既然如此,那剑修如此紧张地垂眼去看做什么?

她不是牵强附会,只是直觉忽然在脑内闪过一个画面,她曾挑开过一个人的衣领,看到那人锁骨之下有一截刺青,菟丝花,封玉,郎无心。

然而,方才那个人不可能是她。郎无心没有修为,更不会用剑。

“当初我去冥海蛇域,找不到郎家城池的遗址时,有一个黑影遥遥为我指路,至今我还不知道那位究竟是谁。”

这样,那更奇了。有菟丝子家纹的,并不一定是郎家直系血统,她只凭一个动作来揣测那人身上有家纹,也不够有凭据。但,徐行莫名就是认为,那人便是曾经的黑影,可是如此来说,此人的立场就极其成谜了。

为她指路扳倒常青,揭开郎无心身世,现在却又和另一个神秘妖族一同趁火打劫,试图劫走少林圣物。莫非东境这潭死水,还能被搅得更浑一点?

第106章 缝花七日谈

徐青仙果然没有走远,一行人择了个客栈下榻,不一会儿,徐行就见她幽幽坐在屋顶上。

“师姐。”徐行探头道,“外面可是在下雨呢!”

徐青仙翻了窗户进来,衣领上血迹未消,她轻轻皱了皱眉头,然后道,“他和你住一间屋子么。”

寻舟正在那百无聊赖地揍被子,试图让被子变得蓬松一些。徐行还当真没考虑过谁和谁一间这个问题,因为一般来说考虑合不合适在一个房间是基于“要睡觉”这个前提她又不睡,寻舟也不睡,那么就和白天没有区别。但是,被徐青仙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哪里奇怪。

“我自己一间。”于是徐行道,“他睡外面树上就行。”

徐青仙:“喔。”

徐行:“嗯。”

沉默间,徐青仙淡定道:“好疼。”

“……”徐行气沉丹田道,“阎笑寒!来活了!”

阎笑寒一脸衰样地在那里忙活来忙活去。徐行撑腮看了片刻,觉得没劲,于是回房暂歇。她一关门,便看见床边隆起了个小山丘,被子被某只鱼撑得鼓起来了。

徐行刚想将他连人带被子丢下去,就听到了绵长沉滞的呼吸声。她一顿,蹲了下去,伸手轻轻掀开了被子顶端。

寻舟沉睡的脸有些苍白。他睡得并不安稳,仍如少年时般弓着脊背,右手落在床边。方才少林内与那蛇妖对掌,能让其暂避锋芒,消耗的气力只会多不会少,徐行有些冷淡地垂眼,将他右手拾起,看见掌心中有一道被黑水腐蚀般的灼伤痕迹。

左手上有徐行那截小指,他不想受到损伤,遂一直只用右手,多有桎梏。方才下山时,他便一直负手而行。从小看到大的人,他一开口就知道要犯什么病,这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徐行,果然,正如预料之中。

沉睡间,寻舟的身体竟然泛出了一种奇异的味道。沉香味,属于乌木的味道。他神识难以自控,那股非人的僵硬感越来越重,她的手触到的地方,指尖朽坏,几块木屑簌簌剥落而下,露出里面土色的细密纹路。

也是,他这具身体是转生木,真正的躯体,应当还在穹苍的九重峰上。然而,为何这般诸多不便 ,甚至要通过诈死下山,他还是坚持不用本体?和他长时间的沉眠有关么,“九重尊”的身体,不得不留在穹苍,他没有别的选择?

天色渐晚,暮霭苍茫,唯有雨声细细静静,徐行专注地看了那手一会儿,将它塞回被中,而后,很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正如倦鸟归林,极快又极轻柔地掠过,连体温都未曾留下。甚至还有些生疏。神通鉴本想说些什么,“你原来也有师尊样子”,可看着此情此景,莫名喉咙一塞,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仿佛这个瞬间,本就不允其他人丝毫插足。

徐行闪身一掠,反倒自己去了窗外的树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