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1)

不一会儿,外面的大街上,他一个七八尺高的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把神医是如何治好自己不孕不育,甚至于不举的事情,洋洋洒洒的,当着那白胡子神医的面说了一通。

有人献身说法,可见这神医是真的神啊,毕竟妇人们的不孕不育好治,男子们的不孕不育,人们还没听说哪有男子不孕不育的,这就更神了,随即神医摊子前围了一拨人。

然后,约莫一刻钟后,孙家大宅的门子咯吱一声。

孙老太太亲自出来,把神医给请进家门去了。

*

竹山书院里。

“妹娃,怎的是你?”葛青章随即便站了起来。

比起陈淮安的精健,葛青章只能以清瘦来形容。不过,虽说家贫,吃的也差,但他并非弱不禁风的哪种瘦,青砖古瓦的,便衣衫补了几层子的补丁,也掩不住他那种书生气的风度气韵。

妹娃,是葛家庄人喊她的名字。因为她娘的名字里含着个妹字,而她是葛牙妹的娃儿,自发的,大家都喊她作妹娃。

锦棠见葛青章一件褂袖子缝的歪歪扭扭,随即就一把夺了过来:“我替你缝吧。”

葛青章如今还不是能叫首辅们闻风丧胆的左都御史,只是个随时挣扎在贫困边源,连学费都交不起的穷秀才而已。叫锦棠撞见补衣服,脸上随即泛起一股潮红。

他道:“也不过粗补一补就好,还能多穿几日。”再,他又问道:“你怎的来书院了?既成了亲,不跟陈家二爷说一声就出来跑,他会不会生气。”

他一件衣服穿的太久,都絮成了线,几乎要串不到一块儿了。

锦棠拿起剪刀,把破了的毛边再刮絮一点儿,挑巴挑巴,重新捡了块颜色相近的青布,总着花针缝了起来,笑道:“我是来找你们山正谈点子生意的,跟陈淮安又无甚干系。”

忽而一转念,她又道:“对了,这两日来酒肆吃顿饭,我给你做酒糟鱼吃。”

锦棠的鱼和蹄膀做的一流,原本葛青章也常吃的,不过,自打半年前陈家和罗家的亲事定下来,他就没再踏足过罗家酒肆的门坎了。

倒不是因为葛牙妹或者罗锦棠不好,其实原因出在他这儿。

葛青章的父亲葛大顺是个性子和蔼,开明大度的老好人,但他娘张氏是个性子极为泼辣刁钻的乡妇。原本,葛青章和罗锦棠两个青梅竹马,葛牙妹看准葛青章的学业,也知道他是个好孩子,所以一直拿他当女婿看。

罗锦棠打小儿经常往葛家庄跑的,自幼就和葛青章两个一起顽儿,他生的貌俊,性子温和,农家孩子么,不但会读书,编笼子捉蛐蛐儿挖野菜掏野蜂儿,只要锦棠能想得到的,他都会干。

所以,罗锦棠在嫁陈淮安之前,芳心暗许的其实是葛青章。

不过,葛牙妹都等到锦棠十六了等不到葛青章的娘张氏来说亲,怕再等下去要等大了闺女不好嫁,于是就带着锦棠回娘家,俩人亲自上门,论议二女亲事。

葛家穷的家徒四壁,葛青章下面还有一串儿的弟弟妹妹了,这样的人家,有女子主动上门求嫁,一般人该是乐都乐不过来的。

岂知那张氏一盆泔水就把葛牙妹和罗锦棠两个给泼了出来。

一口啐在葛牙妹脸上,张氏大骂道:“你家锦棠生的妖媚,还是个白虎,想嫁我家青章,你想的美。我家青章将来是要当大官的,也得娶大官家的女儿,你家这娇姑娘,拿着祸祸别人去吧。”

115.河间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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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 再多买一点点, 你就能看到我的更新了哦。  陈淮安亦步亦趋的跟着锦棠,柔声道:“记得当初陈嘉利中举,人人都叫大嫂一声举人娘子, 你背着人抹了好久的眼泪。

这一回, 我非得中个举人回来,也叫你做个举人娘子, 不信你瞧着。”

锦棠立刻止步,侧觑着陈淮安,红唇轻掀, 吐了两个字儿:“和离。”

陈淮安上辈子伤罗锦棠至深, 没想过一时半回能暖过她的心来, 语重心肠道:“不止孙福海, 肯定还有很多人惦着你的酒肆了,再说了,你家连个男人都没有,有我在,至少可以替你挡挡酒肆里的登徒子们, 不好吗?”

就当他是个麦田里的稻草人,至少还能用来吓唬鸟儿了, 陈淮安觉得自己至少还是有点儿用处的。

“不好,和离, 滚回你家去。”

就在正街的大牌坊下, 陈淮安疾走两步, 截在前面:“还是说,你不顾葛青章那强蛮刁横的老娘阻拦,这辈子拼死也要早早与我和离,嫁给他?”

“我何曾?”锦棠调子立刻高起来,随即又压了下去:“我只求你这辈子不要招他惹他,但徜若你还敢像上辈子一样取他的命,我……”

“如何?”陈淮安再靠近一步。

比起统摄十二卫兵马,九边总兵,能与文官集团抗衡的大都督林钦,她在脱离他之后,最想嫁的人其实是葛青章。

打小儿一个泉眼里凫过水,一张炕上睡过觉,一个碗里刨过饭的,青梅竹马。

但是就在她和他和离的那夜,葛青章掉入护城河中,溺死了。不过,阴差阳错的关系,这笔烂账锦棠也算在他头上的,陈淮安亦不曾辩解过。

毕竟他身上人命多的是,冤死鬼也多得是,不在乎再多背一条两条。

至于锦棠,因为这个,倒是实心实意的怯他。

陈淮安这相貌堂堂的二世祖,纨绔,锦棠上辈子见过一回他在自家后院杀人,那个血污劲儿,恶心的三天不曾吃下饭去。

毕竟他上辈子是真的把葛青章给杀了,而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她在和离的哪夜,和葛青章一起吃了回酒而已。

所以,罗锦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陈淮安再耍起愣,要如今就动葛青章的性命。

她要哭,那眼皮子就先红了。

蓦然回首,水珠色的耳串子打在白嫩嫩的面颊上,打的陈淮安都替她发疼,她眼皮子上浮上一层春粉,仿似桃花一般,叫陈淮安灼灼两目盯着,两眸中红雾腾升,凶的就好似发现他养外室的那一日一般,只差两只手没有抓上来撕打:“我不择一切手段,也要弄死你。”

重生以来,也只有提着把杀猪刀杀孙乾干的那一刻,她才有如此不计一切后果的仇恨,是真正动了杀机。

仿如一道闷雷在头顶炸响,不过一句弄死你,陈淮安竟羞愤到无以复加。

要说上辈子锦棠和离之后,还和宁远侯林钦成了一对儿,可无论如何,也没有葛青章叫陈淮安羞愤,痛恨。

只因,他是个纨绔二世祖,是凭着父亲才入的朝,要不然,一辈子都是渭河县一个混混儿。而葛青章则不同,寒门出身,相貌英俊,才华横溢而不骄不躁,为官后更是清廉如水,在朝一片赞誉。

陈淮安和葛青章,一同从渭河县走出去,同在朝为官,却仿如渭水和泾水一般,一个浊气滔天,一个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