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1)

陈淮安急着毁尸灭迹,推了她一把:“你先出去,这些我们一会儿再说。”

罗锦棠不肯, 搡开陈淮安的手又折了回来:“我记得这渭河县的人骂我娘的每一言每一句,我也记得你当时的轻蔑和耻笑,世人的眼睛都是瞎的, 你也是个瞎子, 也许你到此刻还不肯相信我娘是叫人强迫的, 还觉得我也是个整天勾三搭四的浪货, 可我已经不在乎了。”

她上辈子就是太在乎陈淮安的想法,整日/逼着他承认她娘是叫孙乾干给奸污的,俩人不知为此吵了多少回架,吵架扭不过他的想法,便守着身子不肯给他。

陈淮安的性子,酒可以不喝,饭可以不吃,床上那点事不能不搬弄,最后一气之下,就把个孙乾干推入渭河,给淹死了。

因为孙乾干的一条命,罗锦棠在床上便任着,由着陈淮安造。可越由着他造,她就越觉得耻辱。总觉得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荡/妇。

罗锦棠这辈子当然已经不在乎陈淮安对自己的看法了,但她在乎葛牙妹的名誉,所以,她一定得帮葛牙妹找到清白才行。

遭人强/暴这种事情,世人对于男人似乎都格外宽容,顶多说他把持不住,说他一时昏了头。

可是对于女人就格外的苛刻。但凡有个女子遭人强/暴了,人们会说:她必定是穿的太少,勾起男人的淫心了。

再或者:她必定是给那人暗示了,暗示自己很容易得手,否则的话,大街上那么多女子没有遭人强/暴,怎的偏偏就她叫人强/暴了?

而葛牙妹又是那么个醉虾一般的体质,就更加容易叫人觉得她是自愿的。

正所谓百口莫辩,锦棠叫人唾骂了一世,至死都没能抬起头来。

陈淮安一把将罗锦棠搡出门,直接将她搡出后院,便把个后院的门给关死了。

他其实来的早了,一直就在罗家的后院门外站着,他也确实该脸红的,因为他比锦棠还了解她的身体,以及她和葛牙妹吃了酒就会酥软的这个身体缺陷。

人不能以貌来取,葛牙妹虽生的相貌娇美,但确实不是个风骚性子,一个妇人操持着这么大的家业,酿酒,卖酒为生,最后却叫一县的人戳着脊梁骨骂了十多年。

若非他为官之后特意下公函委托县衙照料葛牙妹那点子孤坟,连点尸骨都要叫人扒出来扔掉。

*

陈淮安关上后院的门,是一个人处理的尸体。

最后孙乾干的尸体和他那药箱子究竟是怎么处理的,她们不知道,他是把人沉到了渭河里,还是挖坑埋了,罗锦棠也不知道。

罗念堂在楼下沽酒,罗锦棠带着葛牙妹上了楼,一家三口围坐在一处,她才要问葛牙妹是怎么叫孙乾干父子给胁迫的。

照葛牙妹的话说,孙福海来替罗根旺治病之后,一开始也只是单纯的治病而已,直到三个月前,他说,自己藏着一味奇药灵芝。

灵芝能去腐再生,起死回生,配合着针灸,可以逐渐修复罗根旺已经腐化的椎骨,让他生出新的,完好的椎骨来。

但那灵芝价格极贵,要三百两银子才能得。

葛牙妹急着替丈夫治病,再者说,当时手头还算宽裕,遂也不皱眉头便答应了。

也不知怎的,服了灵芝煎的药之后,罗根旺就能自己翻身了。

葛牙妹当然觉得这是那灵芝的功劳,便还想要一味,看能不能治的丈夫自己站起来。这时候,孙福海告诉她,徜若连服六枚灵芝,自己稳打稳能保证罗根旺站得起来。

一下子买五根灵芝,就得整整一千五百两银子。葛牙妹才替罗锦棠办过嫁妆,肯定没有那么多钱,这时候,孙福海便说自己可以放印子钱给葛牙妹,她暂时也不必还本,只需要每月支付利息,等罗根旺站起来,挣了钱,家里宽裕之后,再给他还息便可。

90.暮鼓晨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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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回锦棠和葛牙妹叫张氏给赶出去,葛青章什么也没说, 但整整七天, 他没有喝过一口水,也没有吃过一粒米, 饿到奄奄一息时, 张氏也不劝他吃饭,只拎过他最小的妹妹来, 将菜刀压在他妹妹的头上,轻轻摁着比划了两下, 道:“青章,只要你死, 我就剁了她们,再杀了自己, 咱们一起死。”

又有谁能拧得过生了自己,又养了自己的人。

于是,葛青章又爬了起来, 重新回到书院读书了。

当然,也是从此,他就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读圣贤书。

但陈淮安是渭河县的大名人, 便不想听不想知道, 他和锦棠俩个成亲以后不和的事情, 葛青章总是能够听到。

见锦棠要走,他咬了咬牙,终是说道:“妹娃,听人说你小产过,小米红糖最养人的,记得每日熬点儿吃,把身子养起来,你太瘦了。”

有个混账浪荡子的丈夫,就得忍受自己的私事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锦棠抿唇一笑,颊侧两只小米儿大的漩涡儿,仍是小时候的活泼语调:“我会注意的,淮安人好着呢,也很照顾我,你又何必操这些心。”

要从如今就掐断他的念想,就不能说自己过的不如意,只能说自己过的好,好的不得了。

她话音才落,书院的门房疾匆匆跑过,差点就把锦棠给撞倒。

门房边跑还边回头,笑着给葛青章说道:“好新鲜的热闹,从咱们书院退学,说是永远都不会再踏足书院的陈淮安在门上,说是要见咱们山正。”

陈淮安居然来了。

锦棠第一反应,以为他是找自己的,还对着葛青章笑了一笑:“瞧他急的,这就来接我了。”

随即,门房再扔了一句:“他居然还说自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要回书院读书,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

当初陈淮安在竹山书院读书的时候,跟同学们的交情很一般,但跟夫子们的交情格外的铁。

他能言善辩,只要进了讲堂,叫他抓住话题,就能辩夫子辩到夫子们连嘴都张不开。

到最后,夫子们只要见陈淮安在讲堂里,要讲课的时候都得看他的眼睛,看他眼神不对,立马就得停下来问一句:“淮安,本夫子这句讲的可对?”

陈淮安银子多,花钱浪,渐渐儿跟夫子们打成一片,白日一同辩论,晚上一起吃酒,最后俱成了勾肩搭背的酒肉兄弟。

不过,也是因为他的带累,去年八月秦州府乡试,整个竹山书院竟无一人入榜,集体名落孙山。

康维桢一怒之下,就借着吃酒惹事之名,把陈淮安给从书院给除名,并宣称永不许他再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