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1)

大房近来除了蹭吃蹭喝,基本处于装死之中,为甚,就是因为这酒肆如今归属不明,怕分担债务,所以不敢冒头。既这么着,平日舍点小利,换得酒肆里的平静,倒还是可取的。

所以,锦棠并不说什么,就让念堂把羊汤给端走了。

*

葛牙妹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道:“棠啊,只怕你在陈家的日子要难过了,可是怎么办呢,娘这酒肆,是你和念堂两个的基业,娘绝不会把它卖给任何人。”

锦棠心头一动:“娘,你今儿是去找谁了?”

葛牙妹道:“你婆婆齐梅的老爹,齐家商栈的老东家齐东。他听说咱家有难,特地叫我去的。他说,只要肯把酒窖盘给他,那五千两的印子钱他替咱们还,另外还给娘五百两银子的安家费,够娘和你爹置田置地,过后半生。

但是娘没答应,这样怕是要惹到你婆婆,她在陈家要给你甩脸子,但是娘想着,娘是你的靠山,这酒肆也是你的靠山,有这酒肆,你便万一和离,有个退步处,没这酒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任凭千万,酒肆不能卖,你说是不是?”

一听到齐家,锦棠眼皮跳了两跳,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酒肆易主之后,挂的确实是面姓齐的旗号,但因为娘死在这酒肆的门前,锦棠替她缝肠肚时受了刺激,一到酒肆门外就会心慌气短晕过去,究竟不曾问过是谁最后接手了酒肆。

齐东是齐梅的老爹,如今年事已高,养的儿子又不成器,齐家的生意,其实是由齐梅一手执掌的。

这么说,这酒肆最后竟是到了她婆婆,齐梅的手里?

除了康维桢,渭河县第二富,就是孙记孙福海家了。无论药行还是钱庄,门脸都格外的气派,当然,上门的也都非富即贵,还有不少穿绸衫儿的。

在药行的对面,近些日子来了个摆摊儿的胖神医,白须白眼,五短身材,矮矮胖胖,一身白麻衣,撑着张小吊旗儿,上面写着:专治男性不孕不育。

那小吊旗就跟个吊死鬼的小丧幡一样,叫风吹着,于腊月的寒风里,扑啦啦的呼闪着。而胖神医一脸横肉,抱臂,就在寒风里不停打着哆嗦。

于天下间的男人来说,生孩子,都是妇人的活儿。身为男人,谁会承认自己不孕不育?

所以,胖神医自摆摊儿至今,似乎没有一个人上门问过诊。

孙福海就在对面的钱庄里坐着叭叭叭抽旱烟,正在和大哥孙福贵两个谈关于罗家酒肆的事儿。

他道:“我确定乾干是死在他家了,只是不知道陈淮安那厮究竟把尸体藏哪儿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连官司都无法打,白可惜了我的乾干一条命。”

孙福贵对于孙乾干没什么兴趣。

他道:“照咱家福宁的说法,那罗家酒肆里的酒真要能卖到京城去,一年能有几十万两银子的赚头。如今恰是个好时机,五千两银子咱就可以把酒肆盘过来,二弟,这事儿不会再有变故吧?”

孙福海揉了两枚烟丝进烟管儿里,再点燃,叭的一口,闭上眼享受着旱烟带来的眩晕:“葛牙妹没银子,陈淮安是个明面上风光的穷光蛋,至于罗锦棠,更加身无分文,这酒肆,咱们是稳打稳能拿到的。”

孙福贵于是也捡起烟/枪,跟着二弟吞云吐雾了起来。

罗家的酒肆,这稳打稳儿的,就要就快到手了。

不过,算盘打的再精也有失手的时候,可惜了的,孙福海的算盘注定是要落空喽。

陈淮安就站在大街对面,穿着件鸭卵青的棉直裰,两道浓黑整齐的眉毛叫阳光晒的根根分明,两只蒲扇似的大手负在身后,唇角抽起,棱角硬朗而又坚毅的脸上一抹略有些谜的笑,望着前方。

看到孙福贵和孙福海兄弟俩抽罢烟,起身走了,他才对站在旁边的齐高高说道:“去,该你上场了,上门拜谢神医,说他治好了你的不孕不育和不举,让你家娘子怀上了孩子,快去。”

这齐高高,就是齐梅娘家那个穷亲戚,前些日子在酒肆里叫锦棠拿铜板砸过脸的下三滥酒徒。

他当时身上确实只有四枚铜钱,两枚打酒,两枚就想送给罗锦棠。无它,他就稀罕锦棠的俏容样儿,辣脾气儿,慢说最后仅剩的两文钱,就是只有一条命,叫他给了罗锦棠,也愿意。

这一点,不曾因为锦棠嫁给陈淮安而改变过,也不曾因为罗锦棠次次冷脸就熄过,他对于罗锦棠那迷到心眼子里的爱慕,也从未改变过。

这就好比一只见着机会就偷鸟蛋的大杜鹃,只要给他捉着功夫,只要他兜里有铜板,拼着死,也要拿着撩拨罗锦棠几句。

169.礼部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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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衣服,其实并非喝酒撕破的,而他嘴里的酒味儿,也是方才为了怕锦堂还要赶他走, 进门的时候, 于酒瓮里舀了一勺涮口, 故意迷惑罗锦棠的。

其实, 他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帮锦棠弄那五千两银子的印子钱。

能重来一回,还是十八/九的大好年纪, 便身上有点子拳脚功夫, 陈淮安也没有傻到提着刀去抢去劫做绿林好汉劫银子。

他死的太冤, 不明不白, 还想再回到京城, 回到当初的位置, 去再战一回, 当然就会爱惜自己的羽毛, 不会轻易流落匪道。

所以他最先想到的赚钱手艺, 就是抄书。

生父陈澈在被流放之前,曾寄给他一整套的《朱子全书》,他目前只找到了《论语集注》,于是, 前些日子便整夜整夜的抄, 最后抄出一整本来, 便拿到县里最大的书店,墨海书斋去卖。

墨海书斋的东家冯有莲是当初和陈杭同年考过举人的落第秀才,考到五十岁上中不了举,索性就开了个书斋,专给竹山书院的学生们供书。

他一见竟是《论语集注》这种便秦州城也难得一见的珍本,当即就给了陈淮安十两银子买下了它。

陈淮安一看一本集注就能赚十两银子,当然大喜,兴冲冲的回家,就去找那一套《朱子全书》,想整个儿抄一遍,卖给墨海书斋,由此挣上一笔钱。

但从陈杭的书房,再到齐梅的正房,翻遍了整个家里也没有找到那套书,最后问到齐梅跟前儿,齐梅指着何妈说:“这不识字的老货,把它当成废书给引成炉子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陈淮安望着养母故作天真的脸,也只能摇头苦笑,书当然没烧,不过是齐梅不想叫他看到而已。

这时候,他就想,既已经有本《论语集注》了,不如我帮墨海书斋多抄几部送过去,一本不要五两,二两银子也得,抄上十天半个月,先把葛牙妹那三百两的利息还了再说。

不过,等他赶到墨海书斋时,却发现竹山书院学业最好,夫子们赞不绝口的,五年后会以金殿第二十七名的成绩高中进士的葛青章,正坐在书斋的后院里,一字一句,极为专注的,在抄那本《论语集注》。

据书斋东家冯有莲说,葛青章抄一整本《论语集注》,只需要二百文钱。

一本二百文钱,就算抄白了陈淮安的头,也挣不来三百两银子啊。

所以,在抄书赚钱无望之后,他又想到了孙福海。须知,那一大笔的印子钱,其实也是孙福海从葛牙妹这儿骗走的,既孙福海能骗,他为什么不能抢?

于这个大雪夜,陈淮安想来想去,兵行险招,盯好了孙福海钱庄和当铺关张的时间,就准备到孙家内院去盗上一抹子。

刀都备好了,在树叉上趴了半晌,却因为孙老太太一口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陈淮安就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