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 / 1)

这辈子她是看开了,横竖最后念堂和罗根旺都要偷偷给大房东西,给了葛牙妹也不落好儿,倒不如过了明路,叫念堂也知道,大房和葛牙妹,究竟谁是好人,谁是恶人。

葛牙妹犹不解恨:“原本棠还帮娘说两句,如今连棠也向着外了,娘这般辛苦,真真是白苦了。”

锦棠笑着抚上葛牙妹的肩膀,道:“不过一个蹄膀而已,等女儿一会儿下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桂花藕。”

葛牙妹和锦棠一般,有个吃了酒就骨酥的毛病,叫女儿揉了两把,再捶了两把腰,格外的舒服。

这时候若是罗根旺身体好着,俩人夜里能来上一回,凡世女子们没体会过的欢意,她能体会个透骨透髓,可惜罗根旺瘫了,那怕站起来,这辈子床上那点事儿是没指望了。

葛牙妹虽才不过三十五岁,却早准备好了一辈子守活寡。越是想守活寡,就越觉得女儿一生该入滋入味儿的做个女人,她在锦棠脖子间嗅了嗅,低声道:“罢了,娘蒸完了酒还得去翻沙,你若无事就赶紧回陈家去,否则淮安也该着急呢。他是富家少爷,小心你整日不回家,齐梅给他弄个妾室回去。”

罗锦棠转身又坐回了柜台之中。

按她的推算,孙福海该来了。孙乾干死到现在,正好过去了一天,孙福海原本是图谋酒肆的,又失了儿子,今天上门肯定要闹个翻天,她准备了半天,就是等着孙福海上门,接他的招儿呢。

*

这不,转眼孙福海就来了。

儿子失踪一日一夜,遍寻不见,也找不到尸首,直到今儿一清早,才在渭河县的下游捞到他的药箱子,孙福海提着药箱,带着他们老孙家所有的人,到罗家门上来问个明白的。

一进酒肆,放眼扫过一圈,孙福海两只阴鸷的眼盯着柜台里的罗锦棠:“你娘呢。”

锦棠笑吟吟站了起来:“孙伯伯今儿一早怎的不来替我爹扎针,可是诊金不够的原因,要不要我再添上些。”

孙福海道:“乾干昨儿在你家诊的脉,诊完之后一夜未归,清早却叫我发现药箱子在渭河里,显然,他是在你们家出事了。告诉我,他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锦棠旋即冷了脸:“孙伯伯这话说的,我爹还瘫在床上,我和我娘不过两个弱女子,听你这话,难道说是我们把你家孙小郎中藏起来了?两个弱妇人,藏个郎中作甚?”

孙福海自信一笑,道:“你娘就是个□□,沾酒就酥,昨儿恰逢她酿酒,或者是她吃醉酒荡了起来,把我家乾干给生奸,之后你们杀人灭口,把他给弄死了。”

他这话一出,身后孙家的人全都嗷嗷怪叫了起来。

于葛牙妹和罗锦棠来说,酒就像春/药一般,食之骨酥,却有其事。恰葛牙妹又开着酒肆,这种独特的体质,于她们母女来说是福也是祸,罗锦棠记得上辈子也是这孙福海把这事儿给吵嚷了出来的。

那时候葛牙妹已经死了,就唯独剩下罗锦棠了。

锦棠犹还记得当时渭河县人们喧嚣尘上的哄笑,指指戳戳,葛牙妹成了□□,她的日子亦不好过。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她开始学着吃酒,最后在陈淮安的诱惑下,成了个无酒不欢的酒家。

锦棠穿着件未嫁,还在娘家做女儿时的青莲色布面直裰。直裰这东西,原是男子穿的,但若裁剪得当,女子也可穿得,而且女子腰身窄细,盈腰一握一束,窄窄紧紧,体体贴贴,再兼一把乌发粗簪子绾成个发髻,高高束着,清爽大气,竟是种雌雄莫辩的美。

她道:“孙伯伯,我家念堂填了馊那大南瓜,你吃了不曾?”

孙福海听她问出这般没头脑的一句来,道:“什么馊南瓜,你胡扯的什么,我何曾吃过什么馊南瓜。”

锦棠道:“孙伯娘生不出孩子来,咱们渭河县的老风俗,要于十月落霜之前找个大南瓜,填个聪明孩子的馊尿进去,腌上一个月,然后夫妻分食,就能生子了。孙伯娘看中了念堂的相貌,所以特地来要他的童子尿填南瓜,你连这事儿都不知道?”

孙福海忽而想起来,果真前几天自己吃过几口味道格外怪异的南瓜,也是他家娘子为了能生孩子,胡乱想的土法子。他悄悄儿呸了两声:“说我家乾干的事情,你扯什么馊南瓜,快说,我家乾干在何处。”

罗锦棠道:“孙伯伯连自家夫人为了求子,四处找南瓜找童子尿的事儿都不知道,可见也不是个细心人。却说我娘吃点酒就荡,您一个郎中上门替人看病,我爹还躺着了,您看我娘作甚?你看人家一个妇道人家作甚?”

这么一说,孙家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上门坐诊切脉的郎中,讲的就是个信誉,要是借着诊脉悄悄臊皮别人家的妻室,那无论他医术再好,只怕也没人敢请他了。

孙福海叫锦棠堵了个哑口无言,忽而瞥见葛牙妹就在后门上,面色惨白的站着,嘴里咬着块帕子,满头的冷汗,一看就是做贼心虚。越发肯定昨儿她们娘俩是把孙乾干给杀了。

一个大男人,生有体死有尸,可不好藏。他坚信孙乾干就在那酒窖之中,一把拂开锦棠便要往酒窖里冲:“这俩娘们肯定是把乾干给杀了,走,咱们下酒窖肯定就能寻得到。”

毕竟也是一手养到大的干儿,说着,孙福海的眼眶都湿了。

锦棠还是有些怕的,毕竟陈淮安也没说过自己把那东西搬到了何处,她也怕那东西如今还藏在酒窖里,或者在后门外不远的酒糟之中,生怕孙福海一下去便要找到尸体。

但她毕竟多活了一世,知道这种时候绝不能软,也不能于面上露出一丝一毫怯来,所以也不作挡,就在原地稳稳的站着。

162.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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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 再多买一点点,你就能看到我的更新了哦。  罗家的酒窖就在店铺后面, 因是祖传的,在几代人的经营之下, 渐渐掏空了整个后院,才盖出一座半地上, 半地下的酒窖来。

后院有一眼泉井,打出来的泉水格外甘冽, 酿出来的酒也格外的香, 所以县里虽也有别的人家酿洒,但真正好酒的酒家们, 还是喜欢吃罗家的酒。

自打罗根旺前年替隔壁大房拆房子而摔断了腰, 家里从蒸煮谷子到酿酒, 一应大小的事情就全由葛牙妹一个人打理了。

她是村里出来的姑娘, 天性柔韧,虽说生的俏媚, 但两只脚格外的踏实,一年四季,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开槽酿酒,酿好了便装在后院的大瓮里,卖给这县城里的酒家们。

这是她十月里最后一回翻粮砂,所以粮糟填了满满一窖, 今天开窖, 生旺了炉子开始蒸酒。这道酒蒸出来, 还要回沙,也就是把酒液重新泼回粮糟上,回炉继续发窖,等过上三个月,再翻出粮糟来蒸,蒸出酒之后,再泼回去,如此往复三到五次,才会取真正的酒液出来。

这酿酒的工艺,罗家从不外传,所以,她家的酒才格外的香。

葛牙妹独自一人干活儿的时候喜欢哼小曲儿,乡间里的小曲儿,一个人哼着,忙碌着,格外的欢实。

铲了整整一筐的酒糟一个人背负起来,正准备背到对面柴火辟哩啪啦作响的大锅里去,忽而背上一轻,待葛牙妹回过头来,便见孙乾干伸手接了她背上的背篓,男子么,到底力气大,轻轻松松就帮她放到锅里头了。

葛牙妹对于这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们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孙乾干和孙福海自打给罗根旺开始看病以来,就看上了她家的酒肆,一直缠着,想要让葛牙妹把酒肆转给他们。

这酒肆于葛牙妹来说,得养一大家口人,还得还债,还得省些零用钱出来卖劣质的胭脂水粉,她怎么可能转?

她只当孙乾干仍是来问酒肆的,遂头也不回说道:“孙小郎中,若你还是来问我家的酒窖,那我得告诉你一句,打死我也不卖窖,让你家爹死了心吧。”

正在蒸酒,酒窖里热气腾腾的,葛牙妹也不过穿了件夏日的薄衫儿,孙乾干穿的还是冬衣,热的受不了,抹了把脸道:“今儿咱不谈卖窖的事儿,弟弟只是觉得姐姐整日干活儿太辛苦,想帮你一把罢了,谈甚卖窖?”

葛牙妹盖上大锅盖,燃旺了火,就只等出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