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 / 1)

孙福海那儿子孙乾干,其实也不是亲生的,而是因为换了几房妻子愣是生不出孩子来,抱养来的,所以名字里才会有个干字。

不过他自幼嘴巴溜,会哄老太太开心,所以孙老太太格外喜欢他。这不,孙老太太半晌等不到干孙子,遂出来问儿子:“福海,我的干孙儿了,他去了何处,咋还不回来?”

孙福海两目定定望着自家的院门出神,等老太太问了两遍,才道:“说是到陈家庄出诊了,大约很快就会回来。”

孙老太太瞧着儿子有点心神不宁的,忽而回过味儿来,狠狠剜了儿子一眼:“叫你们勿要招惹那个葛牙妹,他不会是又去招惹她了吧?

须知,咱家只要她家的酒窖和那口好井,你们徜若起了色心,就怕事情要出意外。”

孙福海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干儿子怕是凶多吉少,可他又不敢说出来。

他确实起了色心,像葛牙妹那样的妇人,丈夫瘫在床上,一个人操持酒肆,就跟那路边的野花一样,方便,又不会有什么危险,欺负了也就欺负了,男人们有时候脑子一懵,就容易坏事儿。

葛牙妹今天开酒窖,会在酒窖里忙碌一整天,而且她有个闻了酒气就骨酥的毛病,三个月前她开酒窖,恰就叫他撞见她闻醉了酒的样子。

恰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就起色心了。那个妇人醒着还好,吃醉了酒,那模样那滋味儿,总是勾着叫人想尝一尝。

他觉得干儿子是在瞅这个机会,男人之间那点子色心,那怕是父子,也能敏锐察觉到。

所以,他确实是昏了头了,想着万一干儿子得了手,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趁势来上一回,毕竟那葛牙妹蒸酒蒸醉了,能知道啥?

在看到陈淮安的那一刻,他心里便暗叫了一声不妙,只怕干儿子是出了意外。

葛牙妹的性子,笑起来俏兮兮的,就跟她酿的那酒一般,有种香辣艳意,但徜若男子稍有点意思,她立刻就会冷若冰霜,会不会是她不存,然后叫喊了起来,最后叫赶来的陈淮安给杀了?

出罗家之后,他立刻派了药堂的小厮去过与县城一河之隔的陈家庄查问,不出所料,村子里没有任何人叫过郎中,孙乾干也没有出过诊。

大掌拍在八仙桌上,孙福海愈发肯定,干儿子肯定是叫陈淮安给杀了,而且,就在那罗家酒肆里。

*

是夜,罗锦棠不肯回陈家,要宿在娘家。

毕竟家里才死过个人,葛牙妹带着个七岁的儿子也不敢独自住,看陈淮安也没有走的意思,就把后院的念堂夏天住的屋子里铺好了床,里外忙碌着烧水给女儿女婿洗脚洗脸,也是想让他们留宿。

在灶间烧水的功夫,罗锦棠犹豫了几番,又跟葛牙妹提起了想和离的事儿。

葛牙妹一人支撑家业,性子本就躁,一听女儿还想和离,越发的生气了:“你不是想和离,你是想让我死。”

灶头上砸的叮叮当当,她道:“你爹当初瘫痪时的艰难日子你都忘了?他是帮你大伯家拆椽梁,从墙上掉下来摔的,摔断了椎骨,你大伯家出了几天的医药费,说声没钱就不管了,娘让你沽一天的酒,涌上门的泼痞小子们赶都赶不走,娘自己在这儿沽酒,也要着人臊皮。

若不是因为后来和陈家做了亲,陈老爷子在咱们这酒肆里走了几回,还止不定要惹出什么事儿来。你知道为甚别人家的医馆钱庄都开不长,就只有孙福海家生意越做越大?

那是因为他家孙福宁在省城做主簿,有那么一个做官的儿子,没人敢欠他家的印子钱,也没人敢欠他家的医药费,便泼痞无赖们想讹点子钱,到了他家门前也会绕道走,自古官商不分家,就是这个理儿,没有官罩着,你经商试试?”

上辈子罗锦棠在京城做生意,每每做出点子眉目来,就叫相府的人给搅黄了,她确实比任何人都知道官商不分家的道理。

147.再黜三名

最快更新锦堂香事最新章节!

加油, 再多买一点点,你就能看到我的更新了哦。

陈淮安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他见罗锦棠进来,立刻把那只枕头往外推了推,将自己的棉直裰叠成个方块,做了枕头。他是睡在靠墙的一侧,见锦棠站在门上不肯进来,拍了拍枕头道:“都老夫老妻十来年了, 难道你还怕我欺负你不成?”

罗锦棠倒真不怕这个, 十年夫妻, 他们已经没了能靠相貌唤起肉/欲的那种原始吸引力。

就好比她知道他在床上能折腾,欢的时候香甜无比, 可每每小产一回,那种对于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 是个人都受不下来。

“今儿多谢你。”罗锦棠道。

她是在厨房洗的澡, 等灶火烤干了一头头发,才进来的。

解了外衫,便坐在床边,两只莹玉般细润的手, 正在涂润肤的面脂。

用丁香、白芷和牡丹油制成的面脂, 似乎是葛牙妹自己制的,罗锦棠便到京城之后, 也不甚用别人家的面脂, 只用自己自制的, 床头枕畔闻了整整十年, 多少回她就这样两只细手往脸上,脖子上揉着面脂,絮叨叨的说着。

陈淮安静静望着她一双细手抚在那光滑腻嫩的皮肤上,脑子里心猿意马,只等她摆弄完了那些瓶瓶罐罐好上床瞎折腾,嘴里说着好好好,应着是是是,真心实意说,从未听过她说的都是什么。

这时候他想听了,像准备聆听皇帝的御旨一般听她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她倒不说了。

款款躺到床上,只有一床窄窄的被子,罗锦棠一个人全占了,然后闭上眼睛,她再不多说一句,呼吸浅浅,似乎是睡着了。

“当初相府的人真去欺负过你?”

……

“宁远侯为何不娶你,嫌你是二嫁?”陈淮安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感觉他不像那种人,那一回为了你难产之故,他生闯相府,单刀提人,只为给你找个好稳婆……。”

宁远侯林钦,如今三十二岁的他大约还是神武卫的指挥使,但在八年后将会成为本朝大都督府副使,兵权独揽,坐镇九边。

每每忆及大都督林钦,陈淮安印象最深的,并非俩人之间身为文官与武臣为了权力的殊死角逐,而是他一身白貂裘,刀劈斧裁般的脸,于除夕夜的风雪之中,杀气腾腾闯入相府,只为给罗锦棠找满京城最好的稳婆。

那是锦棠上辈子怀的最后一胎孩子,在他们和离八个月后,颓然生下死胎,没了。

陈淮安定眼看着,便见锦棠眼圈一红,是个欲要落泪的样子。不过,悲伤也不过转眼便散,她随即就挑起了眉头,一双杏眼,刀子一样逼了过来。

“那你又是怎么落到那间打铁房里的?你亲爹陈澈为甚不救你,那么疼你爱你的亲娘呢?你小娇娇的陆表妹了,你的贤妻黄爱莲了?”嘴巴刀子似的,她咄咄而问。

……

这下轮到陈淮安说不出话来了。

千疮百孔,他们上一世都失败了,就连失败的原因都不敢对彼此揭发出来,毕竟和离的时候,他曾指着她的鼻子说,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她,她也曾险些扯烂他的耳朵,还带走了所有家财。

终归是陈淮安放心不下,又道:“孙乾干的人命我会担下来,但孙福海那印子钱却实打实得你娘自己还。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一辈子,还不完。你也不是没听过这句口歌儿,那孙福海的钱你要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