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本是闭眼等死,恍惚中听见了林云潇的声音,她惊喜的回头,阵外林云潇看见她身形移动,蹙眉的同时长剑出手,动作迅如疾风。
“还想逃,你这个该死的魔教余孽!”这一剑出的又快又狠,他听见了长剑没入血肉的声音,知道她中了这一剑再无逃跑的力气了,这才冷冷的转头看这个卧底究竟长什么样。
阿梨感受到胸口被剑刺穿的剧痛,她握住锋利的剑锋,手被划得血流不止,却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保持站立不倒下,她费力的抬眸看向给她这一剑的人,看见他的眼神从厌恶冷漠变成了震惊讶异再变成迷茫不解,她知道忘情水已经起作用了。
于是她低低的笑了,比胸口的痛更疼的是心,但是只要你把我忘了,你就能快乐的过一辈子,这样的结局也好。
阿梨的血让邪气忽然汹涌强大起来,几乎要压制不住,天璇师尊一边护阵一边喊道,“云潇,快,阵法快要维持不住了。”
林云潇呆呆的看着阿梨,明明不认识她,但是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他们早就认识,一时下不了手。
阿梨见他这副模样,故意作势要去偷袭他,其实手中空空什么都没有,林云潇反应极快,立刻将真气灌入还埋在她身体里的长剑中,她一下子就被震飞了出去,掉入了即将破阵而出的一团邪气中。
然后邪气渐渐缩小直至不见,一时之间又是天朗气清,仿佛刚才的黑云压城只是一个梦。
林云潇的手维持着向前伸的姿势,在她飞出去的一瞬间,他居然下意识的想去拉住她,奇怪,他到底是怎么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只在瞬息之间,叶庭生看见阿梨没入了邪气之中,忍不住叫喊起来。
“阿梨!”
林云潇听见这句喊声,脑子里像是电光一闪,浮现出许多支离破碎的画面,却完全无法拼凑。
“阿梨...阿梨是谁?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林云潇看着自己握空的手心,总觉得手心里缺了什么,似乎有一个字在手心灼热的滚烫过,脑海里是一个模糊的音容笑貌,他痛苦的抱住头,“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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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阿梨从疼痛中缓缓转醒,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她喃喃自语,“这就是阴曹地府吗?”
“哼!”是一个女子的冷笑声,“别着急,你胸口受的这一剑如果再不救治,很快你就能去阴曹地府了。”
阿梨感觉到胸口伤口血流不止,剧痛无比,丝毫无法动弹,知道自己是个将死之人,此刻倒也不怕。听声音说话之人应该是个中年女子,但是话中尽是冷漠讥讽之意,她便不愿再说话,静静等着死亡的来临。
“倒是个倔强的丫头,你既然还有一口气,我有话要问你。我当年生的可不是女儿,他们怎么会让你来血祭?”
阿梨听了这话,脑中念头一闪,试探的问,“你....莫非是当年的瑶光师尊,前朝的公主?”
“哈哈,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我。”那女子忽然癫狂的笑了起来,“他们还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说我堂堂的一国公主,却生下了魔教那魔头的孩子,结果现在他们用这种不齿的方式来对付我了。”
阿梨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把胸前的伤口又挤裂开,眼前却什么都没有,只听见那女子的声音逼近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有魔教的血脉,你和我那个孽种是什么关系?说啊!”
阿梨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流干了,意识逐渐恍惚,以为就要这样死去的时候,忽然身上压迫的力量消失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向她走来。她无力的蠕动着嘴唇,眼泪情不自禁的滚落下来,云潇,是你吗?
那人将她抱起,疑惑的抹去她眼角的泪水,看见她胸口月白色的衣服已经全被血染红,他撕开她胸口的衣物,只见她左边的雪乳之上叁寸一道穿胸而过的剑伤,而那伤口的形状他看得分明,是林云潇的佩剑。
“你这个样子和那个魔头当年简直一模一样。”那女子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讥讽和恨意,看着唐灼将手放在阿梨的伤口上为她疗伤,“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今天这一刻,只要杀了你们俩和那丫头肚子里的孽种,这肮脏的血脉终于能断绝了!”
唐灼闻言惊了一下,看向了阿梨平坦的小腹,他一边持续给阿梨输送内力疗伤,一边冷笑道,“肮脏的血脉?我这辈子觉得最肮脏和羞辱的,就是有你这么一个娘!你生下我就是为了吸引我爹来点苍山,落入你们的陷阱,一出生你就想把我掐死,因为你,我从小被人冷落,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从来没有人关心我,所有人都觉得我该死,若不是遇到了她...”
唐灼看着受伤昏迷的阿梨,回想起那个柳絮纷飞,花满枝桠的时刻,他盗走天冥诀,重伤天枢,点苍山对他穷追不舍,他又饿又累,觉得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出现了在他面前。
“你怎么了?”她没有在意他满身的尘土和污浊,从篮子里递给他一块梨膏糖,对他绽放出了一个他见过的最美的笑,“你一定饿坏了,吃块梨膏糖吧。”
他呆呆的看着她,甚至忘了伸手去接糖,她不在乎他肮脏的手,把糖塞进他手里,他却赶紧避开了,抬头眼神凌厉的看着她,眼珠渐渐转为血红,飞快运转着天冥诀的心法,“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忘掉,你从没有见过我,现在立刻离开!”
他现在在被疯狂追杀,若是被看见她曾经见过他,只怕会连累了她。
唐灼赶走了阿梨,狼吞虎咽的啃着手中的梨膏糖,甜味和眼泪的苦味交织在一起,却是他品尝过的最好吃的味道,他看着阿梨的背影,眼中闪着坚定的光,“我会去找你的,一定会。”
可是他没想到,他对她用了天冥诀,在她身上留下了邪气,林云潇用星罗盘找到了她,她娘临终托孤,让他们两人成了亲。就在他第二天把自己收拾干净,满怀欣喜和期待去找她时,却看见了林云潇拉着她的手在城里买玉镯。
“他是我的夫君。”她低头含羞,林云潇带着笑意看着她,人群外的他却愣在了原地,如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为什么?为什么林云潇连他唯一的希望都要抢走?他好恨,他要杀了林云潇,要毁灭这个绝望的世界,于是他放弃了和心魔的抵抗,就在那一瞬间彻底堕入了魔道。
他浑浑噩噩,被心魔控制着只剩下一个念想,就是复仇,那一日他杀了谢致,调虎离山的接近她,她依然温柔拉着他的手,说要给他梨膏糖吃,他很高兴,可是当他走进屋子,看见了满屋都是林云潇的物什,他的嫉妒和愤恨让他变成了受心魔控制的野兽。
他疯狂的占有了她,她看他的眼神恨之入骨,巴不得杀了他,可是他舍不得,她那么美好,是他唯一的希望,他想带她走,可是如果心魔再次发作,他只会变本加厉的伤害她,甚至会亲手杀了她,他不愿这样,因此他宁愿让她回到林云潇身边。
而现在,她居然怀了自己的孩子,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终于可以有一个家了。
“谁要是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就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唐灼抬起头,眼珠已然变得血红,他知道眼前混沌的空气是那个女人死后留下的怨念所化,那么他便要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就凭你的半部天冥诀还想打败我,我怎么生了个如此愚不可及的儿子。”女人冷笑道。
“我不是你儿子,我叫上官灼,是魔教教主上官仇的血脉,我的家人只有她,还有她腹中的孩子。”上官灼冷冷的看着眼前浑浊的空气,他知道出了这个洞口那个女人的怨念便无法直接攻击到他,因此他默默的抱紧了阿梨,准备先逃走,谁知这个动作却没有逃过女人的眼睛。
“想走?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她知道不一定打得中上官灼,因此冲着他怀里的阿梨去,果然他为了保护她,只能受她的致命一击。
上官灼还是趁机逃离了山洞,却因为受伤无力的摔倒在地,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怀中的阿梨滚落在一旁。
“你活不过今晚了,我的好儿子,永远在这里陪着娘吧。”那女子的语气充满了辛辣的嘲讽,她的怨气被上官仇临死前的邪气化作的锁链锁在了这个山洞内,但是她并不在意,因为上官灼受了她致命的一击,绝无生还可能。
上官灼自嘲的笑了,可笑他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这可悲的命运,就在此时,一个人影走到了他面前。
阿梨勉力支撑着自己站起,捂着胸前的伤口,苍白的脸上神色复杂,她在上官灼给她疗伤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意识,他们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
她无疑是恨他的,但是她天性善良,对于他的坎坷身世到底动了恻隐之心,何况他为她疗伤,救了她一命,又为了她而危在旦夕,既然他只剩不到一天的生命,而且现在也无法对她做什么,她决定不让他凄凄惨惨的等死。
阿梨扶着他缓缓的走,上官灼眼神炙热的盯着她,激动喜悦又有些不可置信,她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目光,并不转头,只是冷漠道,“我没有原谅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只是你只剩下一晚上的生命,我不想让你死的太难看。”
上官灼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的话,依旧牢牢的盯着她,嘴角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