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中,他把脱下的上衣卷成一团,堵住嘴巴,边发出闷吼边踢了两脚床。
踢得我弹起好几下。
处理完伤口,他吐出口中的衣服,扬起头猛喘了会气。
“你的人呢。”待他气稍缓,我问他。
他把剩下来的白酒凑到嘴边,闷了两口。“我手机摔坏了。”
我拿出自己的,“号码告诉我。”
他一愣。“临时的接应人,存完就没记。”
果然科技一进步,连程奔这种人都退化了。
这下我也愣了。“那怎么办?”
他伸出手。“借我用用,我打电话给助理。”
我递给他手机,他打出,对方却不接。他苦笑:“这小子就是死脑筋,除了固定几个号码其他都不接。”
我仰天叹了口气。“要不休息一晚上,我再送你去车站。”
他没作答,把那个助理的号码存进了我手机。“回去我让他加你,万一需要帮助可以找他,算我的一个报答。”说到这,他顿了顿。“我的号码你没存吗?”
他那个助理姓陈。我手机通讯里C一栏没有出现任何一个程家人。
那回酒局别过后,李元和我又跟程家碰过几次面,不但程奔程简,程策的号码我也加了。
两兄弟一个叫哈士奇,一个叫“还没起好”。
我窘迫地抓了抓脖子。“往下拉。”
他疑惑地抬眼看看我,听从地往下拉。
“……看到高明远了吗。”
他手指停在那一行,真仔细看了看。“看到了……”然后笑了出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坏?”
吃下消炎药,他爬到床上休息了一会。我趁空吃了盒泡面,边吃边给表哥发了条信息,说今晚不回去了。
他背对我这边躺着,闻到了香味。“吃这么香?”
“要吗,我给你泡一碗。”我说。
“不用了,我不吃这个,谢谢。”他坐起身,略想了想,“我想托你帮个忙,不管办不办得成,事后一定厚谢你。”
我正好吃完,抹了抹嘴。“你说。”别让我杀人放火就行。
“当地电视台正在办一个选秀综艺,这时候还在录制。接头的联络人就在道具组,你到那,找到他,和他对个暗号,让他带人来找我。”
不错,我从芒果台狗血八点档转移进匪帮片了。“什么暗号?”
他停顿了下,随后轻咳一声:“妖孽,还不快现出原形。”
他好像……在说一种很新的语言。
那我该说点什么?我双手把上衣往两边一扯。“变?”
对我的反应,他先也是愣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确认:“刚那个就是暗号。”再又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
程奔身上有伤,小旅馆又没有保安防护,不能让他单独呆太久。去往电视台路上,我把车速加到最大,一路卡其脱离太。
路上,那句接头暗号不断冲刷着脑海,到后来我都觉得屁股下坐的是根金箍棒。
节目录制在电视台大楼第10层,我乘货梯上去。电梯升到5层,道具组的人押着一车演出服进来。
运上去的演出服密密麻麻几乎堆成一棵树,负责的工作人员有五个。观察完情况,我不动声色步子微微一撇,晃到演出服后面。那几个工作人员精神都不佳,恍恍惚惚的,不曾注意到我。
有时候个子小有个子小的好处。
电梯在录制层停下。我循着推车滑动的幅度紧跟在后边,脸扎进衣服堆,从很多角度看,我也是件衣服,就是长了腿。
前面的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或许是深夜的关系,守门的人昏昏欲睡,检查并不严谨,我就跟着车进去了。
但再往前走,场地开阔起来,人也分散了,还有人上来检查服装。见不能再用老办法伪装,在有人注意到之前,我闪身晃进了一个房间。
正巧,是后台预备区。墙边坐着一溜选手,看样子都抽完了签,衣角上贴着号码,紧张难安地等着叫号上场。
这里是后台,那道具间呢?蠢啊我,刚就该跟着那几个人的。可好像衣帽间跟道具间不在一起……
正发愁,一个才高跟的女人走了进来。她一眼就注意到我。
选手们都化好了妆,穿得都煞是亮眼,我浑身灰扑扑的,头发横歪竖倒,怎么看都像来捣乱的。
“你是……?”她看了看名单,又好奇地打量我。
“我是……”我四下看了看,发现脚下踩着一张掉落的号码牌。我把号码牌拿起来,贴在衣角上。“来唱歌的。”
她盯了眼号码牌,目光回到点名册上。“68号张三对吧?”
好草率的名字。“啊对。”我留了半分钟没作声,没人应,我答应下来。“我就是张三。”
帮了程奔的忙,我怎么不是个法外狂徒了。
她立刻着急起来:“快去预备区,马上上场了。”
什么?我呆住了。本来承认身份就是个权宜之计,我想等张三本人来,把号码牌给他再溜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