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嫩嫩的家常豆腐配上鲜绿色的大葱看上去让人食指大动,青翠可人的豆角炒腊肉、色泽对比鲜明的西红柿炒蛋、色味俱全的醋溜土豆丝、香喷喷的米粉肉、色泽金黄的红烧肉、肥而不腻的水晶肘子、再加上一盘青萝卜烧牛肉,一共四荤四素,就是今天的主菜。

另外再加上一个菌菇骨头汤、一个人参玉竹老鸭汤!还有元姐、珠姐吃的清炖鸡蛋羹,纪瑾瑜爱吃的酸梅花生米,再上了四个开胃的小菜,就算是上齐了。

纪洪示意大家开动。范氏这才立在一旁给纪洪布菜。

丫鬟们又给纪洪上了灵芝百合粥、纪慕远上的是枸杞薏仁粥、纪瑾瑜跟元姐、珠姐上的是红豆莲子羹。一家人安安静静地用了晚膳。

丫鬟一面将剩余地残羹撤下,一面拿了净手地面巾给诸人净手。又端了漱口地茶水,虽然繁琐,但是好在纪瑾瑜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

元姐、珠姐早被各人地奶娘抱了下去,纪洪就坐在西侧间地花梨木交椅上跟纪瑾瑜说着话。

☆、思量

这边纪瑾瑜跟纪洪说着话,那边赵妈妈就在东跨院门口张望个不停,远远地她看见一行人走了过来,忙迎上去说道:“大少奶奶总算是回来了!晚膳就摆在西边的厢房,您是现在就用膳,还是先歇息一下等会再用?”

范氏笑道:“不过是在父亲面前布菜,哪里就累到了呢?现在就摆膳吧!”

丫鬟们鱼贯而入,一会的功夫就饭菜就全部都摆好了!

饭毕,范氏将纪瑾瑜送的帕子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怎么针线就这么好呢!怪不得夫君时常念叨着,那样好的模样,待人又和气,难为她给两个姐儿准备的礼物也合心,真是个可人心的。”

赵妈妈听了不由地插道:“大少奶奶,您可不能被这几样物件给遮了眼,她一个小姑娘家家,哪里就知道准备这些东西了?定是大太太提前交代好的!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现在她刚来,自然不好拿小姑子的款,待日子久了,保不齐就做……”

范氏听了脸沉了下来:“您原是母亲身边的人,自吴妈妈去了之后,一直劳烦您照顾,您也算是我半个乳嬷嬷。我嫁过来时候母亲亲自点了您陪房,我事事敬重您,但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姑娘是大少爷嫡亲的妹妹,来之前,老爷又亲自让我给她安排去处,可见在纪府这三姑娘的地位!这样的人,岂是你想拿捏就拿捏的?这里不是范家,三姑娘也不是我那些个庶出的妹妹,若是你做了不体面的事情,丢了范家的脸面,莫说是我,想来父亲、母亲知道了,也不会轻饶你!”

想到白天因为赵妈妈的示意,自己紧张过度导致在小姑子面前失了面子,范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一番话直说的赵妈妈冷汗连连,她受范夫人所托来监视范氏,可是范氏却没有什么能让她拿捏的地方。她的女儿是范氏的陪房,由范夫人自己点的。可是到了如今,范氏也没有让她女儿服侍大少爷的意思,她怎能不着急?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挑拨范氏夫妻感情,好让她女儿有机可乘,没想到范氏竟然这么精明。

“赵妈妈”,范氏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你好歹是我的陪房,我断不会委屈了你。落梅如今也是我屋里的大丫头,我自会给她挑一个好人家,绝不会亏待了她。你们一家都是我的陪房,在官府那里可是备了案的,若是你做出背主的事来,我就发卖了你,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想来娘家嫡母也不好过问出嫁的女儿怎么处理她的陪房,所以,赵妈妈你要明白,你到底是谁的人!”

“是、是、是,我自然明白我是大少奶奶的陪房,自然听大少奶奶的话。”赵妈妈头点如捣蒜,只觉得脊背上冷飕飕地。

见范氏面色比刚才好了许多,赵妈妈又凑上去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在三姑娘面前,大奶奶还是谨慎些好!”

“此话怎讲?”

“大奶奶,您已经嫁过来七、八年了,可是到了现在,只生了两个姐儿,现在三姑娘在这里您自然是不怕。但是您想一想,三姑娘怎么好端端地到盛京来了?既然三姑娘来了,那太太岂不是也要来?之前没有在一起相处,离得远,也没有什么。可是若是太太到了盛京,您天天要去立规矩,若是太太觉得您没有生下男丁来为难您,您说这可怎么是好?”

范氏听了,不由低下头来,目露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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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西厢房共两间,一间作为纪洪的书房,一间作为纪洪的起居室。

现在纪洪在灯下看了妻子顾氏的来信,不由地一怔:原来竟然到说亲的年纪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对于信中所说的事情,纪洪觉得顾氏有些多虑了。瑾瑜还小,今年才十五,只有小门小户才急着嫁女儿呢!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也得等到十七八岁再嫁女儿!以女儿现在的年纪,再过两年也不迟。两年之后才十七,两年……纪洪蓦地一顿,后年就要大选……纪洪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他拿起紫檀木案牍上的书信,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他这才喊了一直伴在身边一个叫全保的小厮说道:“你今天夜里收拾一下,挑一匹健壮的快马,四更天就将马匹喂饱。明天一早就回南边去,将这封信交给大太太。到南边之后,跟太太一起回盛京来。要交代的事情,信里面我都说了,太太见了,自会到盛京来的。”

全保听了点点头,双手接过信,就下去收拾东西了。

第二天纪洪、纪慕远一大早就去当值。

用过早饭,纪瑾瑜就带着湘月将兰桂院收拾了一番,中午略休息了一会,就觉得有些无聊了。她来的时候轻装上路,只带了随身换洗的衣服跟基本常看的书,这书已经被翻了好几遍,实在是有些无聊了。

她身上懒懒地,又不想动针线,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正歪在西侧间临窗大炕上看着被高高地院墙框成四四方方地天空,就听见纪慕远笑着问道:“大妹,这天有什么好看的呢?”

纪瑾瑜正想着这庭院深深,好好地现代女性竟变成了古代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于未来,只有看不见的茫然。她随口就应了一句:“对啊,天有什么好看的,此天早就非彼天!”

纪慕远听了却一愣:“了不得,怪不得父亲说大妹见识不俗,没想到随口一句话都包含禅机!”

纪瑾瑜这才发现是纪慕远,忙从炕上下来欢喜地迎着:“哥哥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太学里没事了吗?怎么过来也不着人说一声?”最后一句却是对湘月说的。

纪慕远见她脸上带着笑容,一扫刚才地落寞与寂寥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笑着回答:“今天上午讲儒学,下午却是数算课,我见没有什么事情,就提前回来了!可让我猜对了,就知道你会无聊,给你拿了东西来!”说着将手中的几本书跟宣纸、毛笔放到炕桌上。

纪瑾瑜展开一看,不过是《女学》、《女诫》之类的书,就有些兴趣缺缺。

她不忍拂了纪慕远的好意,就说道:“这宣纸真好,待我写了字,也好让哥哥点评一番。”

说着她打开一张字帖,她不由惊喜地说道:“居然是卫夫人的字帖!”

唐代韦续则曰:“卫夫人书,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又若红莲映水,碧治浮霞。”

她的字偏于女性化,更柔媚一些。纪瑾瑜非常喜欢。

纪慕远见她眼睛亮晶晶的,拿着字帖爱不释手的样子有些汗颜,半晌他还是解释道:“这并不是真迹,是别人临摹的。”

虽然他这样说,但是丝毫不影响纪瑾瑜对字帖的喜爱:“就算是假的,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十分不易了!”

纪慕远见她对桌上的书看也不看,就板着脸说道:“大妹,女子当熟读女诫,了解德、言、容、工四行,方不致失礼。这书,你要熟读于心才是!”

纪瑾瑜知道这个哥哥虽然看着年轻,实际上迂腐的很。她也不止一次听纪洪叹气,但是现在看着纪慕远面色郑重地教导自己,突然就觉得纪慕远跟安吉的老夫子很像。

她心里想笑,面上却比纪慕远还郑重道:“哥哥放心吧!这些我省的,在家中母亲也时时教导我!”

顾氏地言谈举止都具有大家风范,想来纪慕远无话可说了。

果然,纪瑾瑜眼中含了笑意,放心地说道:“这就好!你要是无事,就到前院找你嫂嫂说说话,解解闷!”

纪瑾瑜点头称是!待他转身走后,纪瑾瑜不由地笑出声来,这个哥哥果然跟夫子一样,是个好哄地。

湘月也笑着说:“姑娘,我瞧着大少爷跟夫子真真是像,被姑娘这认真地模样骗了!他们可不知道姑娘面上答应的好,私底下还是我行我素,才不会听他们的呢!”

纪瑾瑜打趣她:“瞧瞧,读了书了就是不一样,连“我行我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