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1 / 1)

打了车,他抱着安问把他塞到后座。烧烤摊到酒店也就五分钟路程,安问连这五分钟都睡过去了。酒店是安养真派人订的,一人一间,任延送安问到他房间,给他擦了身体又擦了脸,怕他口渴,烧了热水掺凉成温水,把他叫醒喝了。

安问枕他怀里,只起身了一半,就着他的手喝,喝得急了,果然把自己呛到,可怜兮兮眼眶红红地咳嗽起来,水从唇角流下,洇进睡衣T恤。

任延真服了,忙着抽纸给他擦嘴,不忘调侃揶揄:“之前喝醉了不是很厉害吗,既知道骗老邢,又知道到我房间里耍赖,口齿思路都清楚得很,今天怎么趴了?之前都在演我啊?”

安问回答不上来,勾住他脖子往后倒:“睡觉了。”

任延一个措手不及,好险才没把杯子里的水扬出来。

“我没洗澡。”

“白天洗过了。”安问嗡声,长腿搭到任延身上锁住他:“你穿衬衫好看,以后学一个穿衬衫的专业好不好?”

“你生日那天不也穿着吗?陪你在外面那么久,你都没注意?”

“注意了,好看,不敢多看。”安问吞咽了一下:“看了觉得心虚,怕你发现。”

任延笑了笑,拢了拢他的头发,将他圈进怀里:“这么喜欢我啊?那叫我什么?”

“任延。”

“不是这个。”

“延延。”

“让我想起卓望道了。”

“……延延哥哥。”

“平时可以,床上会让我觉得像恋童变态。”

真难伺候。

安问闭着眼,瞥了下嘴:“……哥哥。”

“叫过篮球队了,脏了。”

安问:“……”

任延不轻不重地揉着他的耳垂:“那两个字烫嘴?”

安问蹭了蹭,躲着他的手指:“我还小……”

什么老公不老公的,若非□□得双目失神身体痉挛大脑也跟着糊涂,否则怎么可能叫出口?

任延低声哼笑一声,伸出胳膊,让安问枕他胳膊上:“今天见了妈妈,开心吗?”

“嗯。”

“明天带她回家。”

“本来应该她带我回家的。”

“那时候是你小,所以她带你回家,现在你长大了,所以是你带她回家。”任延搂着他,讲话时胸腔低沉地共鸣:“总而言之,是回家。”

分明字字都很平实,安问却觉得眼眶灼热。半晌,他说:“长大真好。”

不知何时睡去,也不知何时任延抽走了胳膊,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回了自己那间。

醒来时是被梦惊醒的,身体猛地一抽,似乎在梦里一脚踏下了悬崖,强烈的恐慌心悸伴随着真实的失重坠落感袭来,让安问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后,一阵锥心的疼痛,迟钝地、缓慢地从心底泛起。那种痛却并非因自己而起。

酒还没有彻底醒,他是凭着本能的驱使,凭着身体的下意识下了床,走出房门,走到任延的那一间。

但是敲错门了……

那边客人骂骂咧咧地开门,看到安问一脸懵懂而认真地问:“任延在吗?”

“……”客人没脾气了,“草,谁家小孩儿?!找错人了!”

任延刚睡了没半个小时,听到声音,直觉是安问,猛地跳下床开门。

“对不起,”他从来没道歉得这么真心实意又流畅过:“是我朋友……问问,过来,我在这里,你记错门了。”

安问转过脸,见到任延的那一刻,不顾一切地跑着撞进他怀里。

任延一手拧着门把手,一手沉稳地抱住他,对门客人的怒气和打量都被他屏蔽,他牵着安问进门,手抹上他眼睛:“怎么又哭了?”

安问在这一秒彻底清醒过来,哭止住了,在未开灯的房间里望任延:“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任延料想他是又做了有关小时候的噩梦,刚想开口宽慰他,便听安问说:“我梦到上一次我喝多了酒,跟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我说你多管闲事,说你自私,说你只想听到我说喜欢你,却不在意我能不能等回妈妈,说就算你死了,妈妈都不会”

安问蓦然住口,不再说下去,心口悬着后怕。

他好害怕“一语成谶”这四个字,即使从现在看,他的这句赌气的诅咒已经不可能再应验发生。

任延也静了下来,抹他眼泪的手亦停顿在安问脸侧。末了,他极细微地勾了勾唇:“不会,你已经等到她了。”

“我说的是你。我诅咒你,我说,你凭什么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劝我开口说话,我说,就凭你喜欢我?说你别太自以为是。”

“问问。”任延叫他,止住他的话。

两人就站在门口,灯始终没开,纱帘外月色暗淡,安问要很用力,才能看清任延脸上的神情,和他眸底的内容。

但任延的神情和眼神都了无痕迹。

安问吞咽了一下,目光里有本能而深刻的后怕:“不是梦是吗?都是真的。”